像是听到什么不得了的答案,书生猛的站起来:“你,你是说……”
玉玺,在那个被淹没的皇宫?
傅雪:“只是猜测。”
书生重新坐回去,情绪逐渐平复,冷静下来:“可父亲不是说玉玺随着最后一任皇帝而破碎了吗?”
傅雪看他一眼:“末代皇帝是跳楼而死。”
书生:“我知道啊,听说整个人都摔得没人样了。”
“……”
傅雪嘴角抽了抽:“最重要的是,当时只瞧见玉块残骸,因碎裂过度,并没有人纠结过那是不是真的玉玺。”
书生蹙眉,觉得他的话有道理,可又好像有哪点不对。
傅雪:“我近日回想起幼年之事,父亲当时是太祖一手抚养长大,身上全是太祖的影子。”
转而问书生:“你觉得我父亲是什么样的人?”
书生不加犹豫:“多才多艺。”
“……”
又补充道:“悲情才子。”
“……”
“好吧。”书生抓抓头,“我对伯父记忆不太明朗,几乎都是他写字作画的样子。”
其实最多的是喝酒醉酒的样子。
年幼时没有尊卑之分,父亲早亡,他随母亲跟傅雪一家住在一起,但母亲常年思念亡父,没几年就早早去了,他跟傅雪关系尤为亲近。
那个日常醉醺醺的伯父正常时候也很讨人喜欢,深邃的眼睛常怀忧郁,面容俊郎,几乎能迷倒全城的姑娘。
可他正常的时候很少。
喝酒,醉酒,作画,一个人坐在高楼上饮酒,怀念,哀悼,垂悼。
他像是活在前朝。
也不算错,他所有的思念,都在前朝。
渊朝最后一位国君是他阿爷,从小抚养他长大,感情深厚,可惜还未长大,变故来临,皇朝崩溃,渊皇跳楼殉国,伯父与娘亲被人护着逃出,他们是渊国最后的留存。
他对那位书上励精图治但却殉国而死的君王没有印象,但伯父给他的印象,像极了亡国之君。
不是说他不好,只是……他实在不像是能扛起一国大任的样子,很难想到他当时是当封的太子。
颓废,沉郁。
像个苦读几十年仍不得志的书生,但比那个要凄惨的多。
他永远在缅怀,永远在感伤,永远在思念,将一切希望都寄托在幼子身上。
书生声音有些哑:“是伯父……跟你说的吗?”
“没有。”想起从前事,傅雪也有些恍然,眸中划过泪意,“但他说那位祖宗一生倔强,性格坚毅,是绝对的明君之相,哪怕后来陷入绝望,也不该真的……放弃希望。”
那样一位倔强骄傲的君王,怎么可能殉国呢?
似乎读懂他的疑惑,书生道:“可事情就是这样发生了。”
渊朝末年,如今已经过去将百年,凡人一个寿命轮回。
没有史书,没有记忆,谁也不会记得,因为渊朝已经灭亡。
没有人清楚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当初盛极一时的渊国忽然就灭亡了。
城楼坠毁,皇宫下沉,像是从不存在一样。
史书都少有渊国的痕迹。
“玉玺……或许吧。”想起那些不确定的史书与答案,书生心里也升起几分期待,“或许玉玺真的在里面。”
“而且即便不在的话,进去探探过往的经历也好,说不能能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比如探一探当初发生了什么。
傅雪颔首:“我也是这么想的。”
“至于那些得了地图的江湖人,不用管。”冷笑一声,傅雪眼里满身不屑。
要是皇宫真的这么好闯,他们怎么可能到现在还没进去。
“现在临江城里很热闹。”司钦给陈清允倒了一杯自己拎来的花茶。
陈清允眯着眼:“藏宝图,谁不稀罕。”
“说不定很能探出什么来。”转而问司钦:“那些人还没动静?”
司钦摇头:“估计那地方不太简单。”
陈清允表示同意:“要是此地真这么好去,那地方估计早就被走空了。”
说到这里,一顿:“你说他们这么冷静,该不会是……”
已经去过了吧?!
司钦侧头,与她对视一眼。
四目相对,双双沉默。
陈清允喝了口茶:“我去探探。”
而后整张脸皱成了包子:“这什么茶,好甜,青落!”
青落正在编筐,闻言探出一颗头:“主子?”
陈清允:“以后不许弄这么难喝的茶,甜死了!”
青落:“……”
他没泡茶啊!
目光转向司钦,没记错的话,这人来的时候手里拎着茶来着?
刚想到,就听司钦轻咳一声:“太甜了确实不好。”
陈清允:“确实,感觉好腻,像是在喝糖水一样。”
司钦颔首表示同意。
青落:“……?”
书生的小院子久违的迎来客人。
递过去来时在司钦院子里摘的话,陈清允:“另弟身体可还好?”
“托神医的福,现在已经大好了,等会儿让他谢谢神医。”书生接过花篮,觉得这上门礼有些稀奇。
“神医是哪里人,上门是时行带花篮的吗?”
陈清允:“带花基本是去看望病人。”
书生恍然:“哦哦,那这花开的还挺好看的。”
陈清允看了一眼花篮里的郁金香加月季,唏嘘不语。
白嫖的,当然好看。
楼月渡果然已经大好,最近很注意进补,脸色都比寻常还好看的多,一双眼睛黑溜溜的,黑白分明。
像初生幼子。
“神医。”楼月渡微微一笑,笑容很淡,却极好看。
他长得本就显小,这一笑弧度很小,按理说该腼腆,看起来却很有少年气。
像是生来就该潇洒艳烈挥鞭打马的少年郎。
“很稳定。”陈清允给把了脉,点点头,有些满意。
一条生命已经付出,要是还出问题,那才是真的气死人。
“神医今日来不止是为看吾弟吧?”婆子给上了茶,书生示意陈清允喝:“今年春茶,味道最是鲜美的时候。”
陈清允头一次听人用‘鲜美’形容茶的味道。
书生解释:“新鲜的鲜,美味的美,如今正当季,喝起来正好,再过些日子,变得另外的味道了。”
陈清允点头表示理解,而后掏出一张地图来。
正是她亲手画的图。
书生表情有些怪异:“没想到神医对这个也感兴趣。”
陈清允:“宝贝,没有人会不感兴趣。”
而后看向书生,目光直白:“倒是你们,一直没有动静。”
书生目光一动:“哦?神医在关注你们?”
陈清允:“自然,想要去探访危险的地方,怎么能没有打手呢。”
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