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雪刚洗漱完，换上新衣服，感觉自己终于干净了，还有些不适应。
手里窝着一个药包，一时间不知道往哪塞。
“傅雪。”关卿带着一队人走过来，直接打开门，一副要拿人的模样。
“……？”
不动声色将药包塞袜子里，傅雪站起来：“这是何意？”
关卿道：“陛下召见。”
人对于危险的感知总是很奇妙，此刻傅雪全身都在提醒自己危险，危险，重大危险。
“青云知道吗？”他直觉不知道。
“陛下密令。”看在膏药贴的份上，关卿难得解释一句，而后不言，伸手直接让人拿人。
眼睛瞥见地上一堆吃的，顿了一下，“你……吃了吗？”
“……吃了。”傅雪有些无语。
“那就好。”关卿立刻示意人可以带走了，并道，“你配合点，不用吃苦头。”
傅雪哂笑一声。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傅雪嘲讽道，“若乖巧真能被放过，我也不至于沦落在这里。”
关卿不言，率先走在前面。
傅雪走在中间，出门一瞬间，与狱卒四目相对。
眸中暗沉如霜雪，狱卒心中一凉，立刻低头，不敢出声。
歇了一会儿，陈清允打算走了，关门上锁。
刑烨看她一系列动作，难得有些茫然：“你回来……就是坐一坐？”
“嗯，累了。”
“……”
刑烨道：“你坐马车里也可以歇息。”
“别的马车是可以歇息的。”陈清允道，“但你的不行，你的马车可能不会太颠簸，但是真的很硌人。”
她真的，很久，没有坐过里面空荡一片，连个褥子都没有的马车了。
或者说，一直都没有坐过。
“……”感觉有被嫌弃到，刑烨解释，“天气热，用褥子会更热。”
陈清允：“哦。”
“……”
“你坐前面？”刑烨有些无奈。
陈清允想了想，应下，最起码坐前面有风。
身边又换了一个人，马夫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熟练的转头，上路。
刚走出巷子，就见一个人跑过来，边跑边喘气，眼看下一步就会摔下。
“停……停下！”狱卒本来只想来看一看，尽人事，听天命，没想到人真的没走。
心中陡然升起命运感，见到人之后，也放松下来，干脆不再跑了，原地一停，然后我往下一趟。
马夫：“……？？！”
马夫惊慌大喊：“将军，将军这里有人碰瓷啊！！”
刑烨立刻拉来帘子，什么情况？
陈清允已经下了马车。
她认出来人是谁，有些莫名其妙，心道不过拿个东西而已，有必要赶这么急？
不知为何，心中有种难言的紧迫感。
一把将人拉起来：“你还好吧？”
狱卒摇头，我不太好。
本来遇见青云该说很欢喜的事情，结果看到身后的大将军，陡然哽住。
这……
陈清允：“有话直说。”
狱卒看了刑烨一眼，欲言又止，还有点慌。
糟糕，私联外人被大将军看到，估计以后都会不好了。
看出他的惊慌，陈清允直觉他带来什么重要的消息，当即道：“我保你不死。”
而后回头看了刑烨一眼：“你避一下？”
刚走过来的刑烨：“？”
“不，不用避。”狱卒见此，当即疯狂摆手，“不用避，不用避。”
显得他要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
“哦，那你说。”
狱卒：“关卿刚才过来将傅大人带走了。”
“……”
刑烨表情一顿。
陈清允看了他一眼，见他也很意外的样子，收回目光：“可有说是什么理由？”
狱卒：“说是陛下召见。”
“我知道了。”陈清允丢开手，“前面那个院子，你自己进去歇歇，里面有膏药贴，你拿走就好。”
站起来，走到刑烨面前：“你觉得陛下忽然想开了的几率，有多大？”
“……”刑烨转身，“送你回宫。”
他也很想知道皇上为什么忽然提审傅雪。
或者说，他其实已经有答案了。
上马车，帘子隔绝目光，独处在偏暗的空间里，刑烨却没有半点轻松之色，只觉得满身压抑。
风雨欲来。
“青云。”刑烨叫了一声。
马车骨碌碌行走，速度飞快，很轻的声音几乎消失在风里。
陈清允听力一向好，下意识应了一下，等着之后的话。
半天没等到，忍不住敲了敲马车壁，说话。
刑烨沉默良久，或许是知道自己的话说出来很讨打。
但还是开口：“如果。”停顿一下，“让你现在去给太子治病，你有几分把握？”
“……”
陈清允也好半响没说话，主要是有点惊呆。
刑烨忍不住掀开帘子看她的反应。
陈清允于是问出声：“你想现在就陪我一起死？”
“……”
马夫手里一紧，差点掉下去，他听到了什么？！
刑烨：“我不是……”
陈清允声音温和：“我一向主张循序渐进，尤其在治病这方面，快刀斩乱麻不合适……当然，如果你非要我如此的话，我也不是不行。”
“就是结果可能和你想的不太一样。”
陈清允：“你觉得尼玛提出那个用蛊虫控制身体的法子怎么样？”
刑烨顿时一脸嫌弃，警觉道：“你想都别想。”
陈清允：“好的我不想。”
“但我有一个比他那个法子好一点的法子，你要不要听听看？”
“什么法子？”
“能让他长生的法子。”
“……？”
陈清允淡淡道：“变成僵尸。”
“……”
刑烨目光沉沉的看着她，有些一言难尽。
陈清允倒忍不住笑起来：“其实我觉得这法子不错，你瞧，只要成功了，就是一步到位。”
“多少人求长生而不得，我却可以赠他一场机缘。”
“……”只当她在胡扯，刑烨沉声道：“你认真点。”
陈清允顿时奇怪的看过去：“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认真了？”
两只眼睛都感觉到你在敷衍，左脸写着皮，右脸写着浪。
忍不住揉揉额头，强调一遍：“我在，很认真的询问你。”
“我也在很认真的回复你。”陈清允一脸无辜。
“……”四目相对，刑烨猛的拉上帘子，实行眼不见为净。
气氛又静默下来，唯有马蹄声与车轮滚动的声音。
马夫只觉得听了一场了不得的大戏，悄悄用余光去看青云的脸色，只瞧见她状似十分随意的往后一靠，表情平淡，看不出悲喜。
风吹动侧边的头发，神情平淡，看起来气质孤冷，甚至有些莫测。
有点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