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急之中，我把身上的天衣抛了过去。
那衣服将小洛的身体包裹起来，带着他滚到了山脚下。
我懵了。
耳边传来一声叹息：“主君娘娘！”
我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置身在一面镜子前。
镜子里没有我的影像，只有一个巨大的，黑色的洞。
洞口打着漩涡，像是从什么地方延伸而来。
这，是哪里？
神界？
不，这绝对不是神界！
我想了想，走入了镜子。
一条黑漆漆的河，出现在我的眼前。
河岸上没有沙石，四周只有大片植物。植物，光秃秃的。
“哗哗，哗哗……”
忽然，河面上传来一阵水声。
我定睛一瞧，看见有艘小船朝着我划过来。
船夫戴着大大的斗笠，让人看不见真实的容颜。
他把船开到我的面前，对我行了个礼。
“你，让我上去？”
我指着自己问他。
他点了点头。
我犹豫着踏上了小船。
船夫支起船桨，慢悠悠地把船划向河中央。
我开了天眼去打量船夫，还有周遭的一切。
很奇怪。
他们都像是实物一般，可又明显不是人间的事物。
“船家？”
我想试着跟船夫沟通。他却只是对我行礼，一言不发。
是个哑巴吗？
我没趣地闭上了嘴。
当我把眼睛往水底下看时，被吓了一大跳！
我本以为这水原来就是黑色的。这会儿，才注意到，水是清澈的，黑的是河底。
河底有许许多多飘荡的魂灵。
它们潜伏在水中，面无表情地盯着我。
这地方？
我怔了会儿，好像逐渐明白这是哪里了。
“哗哗，哗，哗哗，哗……”
小船慢悠悠地停在了一座拱桥前。
船夫站起来对我行礼。
我也对他还了个礼，起身走到岸上。
桥头有个小小的屋子，点着红色的烛火。
我站在屋子前，深吸了一口气，抬手叩了叩门。
“噔，噔，噔！”
三声以后，门“吱呀”一声，开了。
屋内，一位老妇人提着一盏小灯，屈膝弯腰等着我。
“参见主君娘娘。”
我点了下头，目光注意到室内正中央，有个古朴的桌子，桌上放了一盆红色的水。
我径直走到这盆水前。
有些画面闯入到我的脑海中。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
我好像……来过这里！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人物，同样的一盆水！
那水是沸腾的，向上翻着花儿。水中五颜六色的光来回波动，煞是好看。
“主君娘娘，您，您这次还是选择遗忘吗？”
“遗忘？”
我转头看着老妇人。
她的脸上都是笑容，眼神却很冷漠，冷漠地像个看透了时间，看透生死的活死人！
“我以前来过这里，对吗？”
我问她。
“是啊。主君娘娘，您，来过好多次了。”
我看着这张慈祥又冷漠的脸，试图回忆起之前来过的景象。
可是，除了那零星的画面熟悉感，我什么也没有想起来。
“唉！”我叹了口气，放弃了。
我转过头，看着那盆里的光。
突然间，我发现，那些五彩的光是我和少年小洛一起生活的记忆。
“这！”我吃惊地看着老妇人。
老妇人淡淡地扫了眼盆里的水，“主君娘娘，您，是选择遗忘吗？”
遗忘！
是啊，如果他忘了这次跟我的相遇，他没有了修仙的念头，我们就不会在神界相遇。
不曾相遇何来相知，不曾相知何来相爱。
既没有了相爱，也便不会有不能相守的痛苦。
或许，那一千年的神魔大战也不会发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生命消失！
“嗯，我要，他忘了……跟我的相遇。”我忍着眼泪道。
老妇人点了下头，又说，“两个人的回忆，是两个人共同的经历。一人遗忘，另一人也自会渐渐模糊掉。”
我叹了口气，轻声道：“那就都忘了吧！”
“是，谨遵主君娘娘指示。”老妇人说着上前，对着那盆水施法。
我不忍看，转身走到了门外。
这里好黑啊！
天上也没有星光。
小洛，假如，不跟我相遇……
他，还会成为魔君吗？
我愣了下，猛然想起来，我改变了和他的相遇，是不是相当于改变了历史？那，现实的世界，是不是会有一些变化呢？
“主君娘娘。”
我正胡思乱想着，老妇人走到了我的身后。
“娘娘，按照您的吩咐，一切都妥当了。”
“妥当了？”
这意思是，小洛不会再跟我相遇了吗？
我有刹那间的失神。
觉得心里，好像有什么空了一大片！
一时间，五味杂陈，各种各样的情绪弥漫在我的心底。
“是的，都妥当了。主君娘娘，您，要离开吗？”老妇人态度谦卑地询问我。
离开？
这样就可以离开了？
“我离开这里，是回到哪里去？”我盯着老妇人问。
“自然是，回到娘娘该回到的位置去。”
“我该回到的位置去？那是哪里？神界？”
“主君娘娘，您心之所属，即是你想回到的位置。”
她的话说的我一头雾水。
我站在原地回想着，原本，我只是想要来找雾，救出赵亦轩和白宸的。
“那，如果，我，我想回到人间呢？回到人间的世界去了？”
“主君娘娘。您是万物之主，天下皆是您所创。您想去哪里，自然便可以去哪里。”
她这模拟两可的话，让我有些生气。
我赌气般冷笑道：“是吗？那我要回去救赵亦轩和白宸可以吗？”
老妇人神态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那副恭敬的态度，“自然可以。”
“可以？”
我懵了。
她大概连这两人是谁都不知道吧！
“主君娘娘，您，确定要回去了吗？”
我往四周扫了眼，这个地方黑咕隆咚，眼前的老妇人又十分的话不投机，我大声回答，“是，我确定要回去了！”
“好的，谨遵主君娘娘的指示。”
什么意思嘛？
我皱着眉头，还没反应过来。紧跟着，她伸出一双手，把我推到了河里！
一口水堵住我的嗓子眼。
水下，无数双手在拉扯着我。
“唉，娘娘，命中注定，岂是遗忘能改变的呢？”
老妇人叹息一声，离开了河边。
只剩下我一个人，在水底拼命地挣扎着……
有没有搞错啊！
我，要被这河给淹死了？
我看着水底那些黑漆漆的影子，陷入了恐慌中。
忽然间，我听到了一声“扑通”的入水声。
一个男人，踏着光，朝我游过来……
他，是谁？好像，很熟悉。
可是，我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身体软软地向下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