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我知道那只是姜婆婆的虚影，内心仍旧激动不已。
我想走过去，看看她，跟她说说话。
但当我刚把脚抬起来的时候，便看见前面的女子目光冷漠。
“你，想好了吗？”
我慢慢地把脚放下，别过头去。
“灵儿，灵儿，到姥姥这里来，姥姥给你做了好吃的哩！”
姥姥？
我愣住了。
回头看去。
在姜婆婆的身边出现了姥姥的身影，紧跟着那身后又出现了许许多多，我熟悉的面孔。
我的父母亲人，阿狸、幽玄、白宸、青鸾、焰羽、姜枫、小洛……
他们都用期盼的眼神看着我。
这是什么意思？
我扭过头望着居高临下的女子。
“假如我打开自己的命格，就会，就会失去他们吗？”
“呵！”女子冷笑一声，“你是主君娘娘，天下万物之主。你本就不该有私情！你忘了一千年前是怎么酿成那件惨案的吗？”
“我……”
我垂下头，仿佛听见千年前那些神仙妖魔对着我大吼。
“主君娘娘，你偏袒人类！”
“主君娘娘，你任人唯亲！”
“主君娘娘，不配为天下之主！”
……
“我……”我看着眼前的女子，声音颤抖地问，“我若是回到主君娘娘的位置，我就会忘了他们吗？”
女子微笑着摇摇头，“你仍会记得他们。只不过，你会忘掉自己的私心。”
“那是什么意思呢？”
“机缘一到，你自然就明白了。”
说着，她自顾自的往台阶上走，不再理会我。
我茫然四顾。
往前一步，是自己的命格。
可我身后……
看一眼我身后的亲人、朋友，我就觉得心被撕扯般的疼。
一面是割舍不掉的情感，一面是前路未知的命格。
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得失永远都在选择间。
我有我的路，我也有我必须承担的责任。
我一咬牙，往前一步！
那些扰乱人心的声音逐渐消失了。
在我的眼前，只有一步一步的台阶，眼前女子的身影，也变得若隐若现。
忽然间，风起，吹起一片黄沙，我连忙伸手挡住眼睛。
再度睁开眼睛，我看见是一片茫茫的原野。
恰如三万年前，那片荒芜的原野。
我慢慢地向前走着。
随着我的步伐，我身上的服饰，逐渐变成了一袭华丽裙衫。
我看见了一座茅草屋。
推开门。
室内空空，独自坐着一位老妇人。
她看见我，慈爱一笑，“回来了。”
说完，她一抬手，我面前就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凳子。我不知怎么的，身躯仿佛不受控制，自主的走过去，做在板凳上，将头放在老妇人曲折的膝盖上！
这老妇人是谁？
为什么，我会对她有种无名的亲切感？
为什么，我想把自己的心里话，对她说？
老妇人抚摸着我的头，“灵儿长大了啊。”
“长大了会怎样了？”
“长大了，你就可以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我自己想要的东西？”
“是啊，你内心渴望的东西。”
“那是什么呢？”
我疑惑地看着老妇人。
老妇人挥了下手，半空中出现了一个圆。
“灵儿，你想要去哪里了？”
“我……”
我看着这个圆，十分的不理解，“这是什么意思呢？”
“世间万物本是无，有了情感便有了这个圆。跳进去，你会得到这个圆，但从此失去无尽的无。你选了这无，心中便不能有这个圆。”
“不能都要吗？”
“傻孩子。”老妇人摩挲着我的脸，“得失一念间，不可左右摇摆。越是犹豫不决，越是失去所有。”
“可是……”我低下头，“我想要的东西是会变的呀，我也不知道自己最终想要的是什么。”
“好孩子，你长大了，这答案你要自己去寻。”
“我要去哪里寻呢？”
“去无中寻，无中生有，是你的能力，也是你的寻路。”
我站起身，看着眼前的圆，点了点头，对着老妇人一拜，走入了圆中。
身后，有个声音突然大喊，“阿母偏心，为何我不可以去寻！”
那是谁？
我想看清她的样子，可是这个圆，将我牢牢地钳制住。
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下坠。
一时间，许许多多的彩色光芒从我的身边闪过。
姥姥带我去山上采蘑菇的场景；姜婆婆给我做红烧肉的场景；我和阿狸躺在床上谈话的场景……
万年前，我和青鸾一起跳舞的场景；姜枫拥抱我的场景，以及小洛牵着我的手，站在桃花树下的场景……
那都是我的回忆。
带着我心底最深处，最温暖情感的回忆。
泪水，缓慢地从我的眼角滑落。
我好像懂了……
这就是我要回到本来位置，需舍弃的东西……
我需要，舍弃自己的私心！
“风灵，风灵……”
突然。
有人在我耳边急促地喊道，“风灵，风灵，你要走了吗？”
“灵儿，灵儿，灵儿……”
是小洛的声音，好像又是姜枫的声音。
我睁开眼睛想看看他们，却觉得脑子里疼得厉害，这疼痛让我睁不开眼。
“凤灵！”
忽然间，有个声音严厉地大声道，“你该醒来了！”
我睁开眼睛。
万道光芒消失。
镜花水月，缓缓落入我的掌心。
一空和一明有些惊诧地看着我。
我对着他们行了个礼，“多谢。”
“风灵，你，你没事了吧？”阿狸兴高采烈地过来，拉着我的手。
我看了她一眼，表情冷淡地把她的手挣脱，“我没事。”
阿狸愣住了。
焰羽和白宸均是一脸懵。
白宸走到我面前，打量着我：“贵人主子，你，你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我瞟了他一眼，“我有什么不一样！”
“你！”他把话咽了回去，转头问一明，“小和尚，她，她咋怪怪的呢？你们这镜花水月该不是有后遗症吧？”
“胡说！”一明毫不客气地否定，“镜花水月乃我黄门至宝，也是世间罕有的神物。”
“那……唉……小和尚，你们自己看看，她，她？”
“阿弥陀佛。”一空双手合十，轻声回答，“众生皆苦，一切都有定数。一明，我们该走了。”
“哎！好的。”一明跟上一空的步伐，扭头对我们挥手，“再见了，贵人施主，再见！”
我站在半月坡，沉默着。
阿狸小心翼翼道，“风灵。我们现在该去哪？”
我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白宸和焰羽，“……我是凤灵！”
“凤灵？”
白宸一愣。
焰羽比着手指，懵懂道：“主君娘娘的名讳，好像，是叫凤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