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阙邈在怀中取出一枚翠绿色的植物根茎，乍看很像观音菩萨手里的柳叶，但他手里拿着的要粗一些，医老挥动着植物驱赶香雾，淡淡的雾气形成漩涡般被植物吸入其中，醉人的香味儿很快就消失无踪，可毒蜂虽被命老隔绝，依旧盘踞走廊，嗡嗡振翅。
接着，我没想到医老竟然将那枚植物根茎塞进嘴里，嘎嘣嘎嘣的嚼了嚼，又张口对着天上那些毒蜂‘噗噗’的吐唾沫星子，大片毒蜂沾着就死，仅仅是眨眼的工夫，满地尸体已经堆积到脚踝的高度。
曾经与医老打过交道，感觉他这个人相对还好说话些。
我拦在走廊中间，说：“医老，能不能等狄龙救了赵澹泞，你们再动手？我们之间其实也有矛盾，但赵澹泞是我女朋友啊，我不能见死不救对不对？”
华阙邈叹了口气：“不是我不想，而是不能，狄龙违反了规矩，如果不抓他，会给各门各派带来灭顶之灾。”
“我只希望你们再等一等。”
“其实，狄龙是在以地火勾起天雷，命老虽然以大阵锁住饭店，可如果让他替命换血成功，狄龙会受雷霆锻体，成为真正的魔头。”
“魔头？”
“嗯，有正就有邪，正为仙，邪为魔，二者之间并无差别，但他凭借血阳之气与阴毒交融的方法，是方仙道被明令禁止过的禁术，一旦修成，不仅要饮用人血，恐怕还要吸人精气为生。”
医老坚定的话语，仿若三伏天里的一盆冷水。
他的眼神已经告诉我他想要说的答案。
我说：“我想救她。”
钟无水歪着头吐了口唾沫，指着我：“臭小子，身为第九处的人，一切要以大局为重，什么儿女情长都是扯淡。”
“老崔，你不是看着赵澹泞长大的吗？”
崔金玉面对的我质问，为难的低下头说：“我知道，但刚刚那场大火你也看见了，那些人都是狄龙利用禁术救下的将死之人，他将那些人如养猪般等到今日屠宰，实在是犯了忌讳，如果让他修成魔头，会有更多无辜的人因此丧命。”
没错，他们都是道德高尚的人，而我不行，我没有那么伟大。
“医老，赵澹泞的病，您是不是早就已经知情了吧？”
他没有否定，很坦诚道：“没错，寒毒入髓，早已侵蚀她的奇经八脉，令她成为极阴之体，如果想要活命，必须换掉一身血脉才有可能活下来，但如今在这个世上，根本没有能扛得起阴毒之人。”
我说：“所以，狄龙多年饮人血。”
他点点头：“狄龙阳毒太盛，同样，他除了与赵澹泞换血成魔外，也将爆体而亡。张大谦，现在各门派形式较为复杂，隐士地位不比曾经，唯有各门派团结才有可能度过当前的难关。”
面对道家五老中的两位，我除了苦笑之外还能做什么？可一想起躺在棺材里的赵澹泞，心底再次有了对抗的力气，我说：“你们精通奇门玄术，拥有比普通人悠长的寿命，还懂得世上种种诡异多变的本事，又能有什么难关？”
医老说：“让开吧，你是白虎印，华夏此次扶桑神树惊现十万大山，狄龙的位置我会给你顶替，事成之后，无论你想入山修行，还是打算做一个逍遥富翁，我都可以满足你。”
阵阵炸响的雷声，仿佛要将天地震碎。
身后的滔滔血海之内，传出一声声痛苦的吼叫。
我爱赵澹泞吗？这是我在内心中质问自己的话。
如果狄龙为了修行功法，他犯不上承受今日刮骨之痛，因为在很多人的眼中他已经站在金字塔的顶端，而且，他还是方仙道道主的亲传弟子，过不了几年，甚至可以成为整个方仙道的掌门，地位、财富、实力对他来讲都是戳手可得。
可在今天，他竟然为了救赵澹泞舍弃了一切！我们接触的时间很短，以我个人的思想，还是无法理解他这样矛盾的人。
所以，我扪心自问，口口声声说喜欢赵澹泞，但我又做过什么？到底对是因为男人脆弱的自尊心，还是那场泥丸宫内旖旎的邂逅？
我静下觉得，自己是不是该做点什么？闭上眼，三息过后我仰起头，心底有了决定。
直视他们几个，我正色道：“我想救她，所以，我拒绝。”
“动手吧。”
命老开口，那钟无水一马当先，手持宝剑直取向我的咽喉。
他的动作在我眼中很慢，记得当我第一次学会术法之后，对于这个未知的世界充满好奇、憧憬、期待，本以为仗剑天涯可以快意恩仇，到头来却发现，纵然是那些远离尘嚣的隐士，也逃不过世俗牵绊。
可到底什么是修行者？算了，反正我的命也是捡来的，不管修成什么，我只希望自己能够无愧于心。
符指挥动，口念道：“搬山反复，星辰日月，充盈太虚，五岳化形，五急急如律令！”
在钟无水一剑封喉的前夕，我的嵩山箓从天而降。
一座金色大山，凭空浮现在虚空。
符咒与山影之间得相互更迭，浩荡天威由上而下。钟无水的剑受到反击，传出‘咔咔’两声裂痕，他捂着心口，连续倒退，半跪在地上惊呼道：“怎么可能！为什么青釭剑会破不开一道普通符咒？”
“天师秘箓！”命老皱着眉头思索道：“龙虎山那个老家伙是打算违背约定吗？”
我们之间虽说仅仅不过数步的距离，嵩山箓代表中岳，若想破开符咒，必须要有横跨五岳的本事。
天师秘箓最强的地方是它可以勾动天地，看似是我出的手，但实则你却与天争斗。
而我，不过是天地间的媒介而已。
“张大谦，你太辜负处长对你的期待了！”钟无水厉声道。
“我不认识他，也不想认识，你们希望我能找出内鬼，可根本没有问过我是否同意！不要用大的道德来压我，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我想活得自由点，难道不可以吗！”
我愤怒的咆哮，想要将内心所有的抑郁化作炮弹还给他们。
“老子不想当棋子，也不想杀什么狗屁天殃，根本不想成为修行者，我想上学，旅游，谈恋爱，活得像个快乐小二比，都是你们逼我的。”
命老冷哼道：“当初你跟随黑刹老祖修行法术，又与白山之妖魔的关系不清不楚，我早就看出你有妖心，留不得！”
“命老，大谦有白虎印。”
崔金玉想要为我解释几句，那位脸色惨白的命老冷冷道：“白虎印不是他可以谈判的资本，抓住他，十八年后我就能再造出一个白虎印！”
他靠近了五岳箓，与我四目相对，冷冷道：“已经好多年没有领教过天师秘箓，既然是龙虎山先破了规矩，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待抓住你之后，我会亲自去龙虎山问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