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慕廷进屋后,朝纪嘉卉深深下拜。
况钟却在一旁说道:“好了好了,繁文缛礼就不要了,老白呀,我……”
况钟欲言又止,看看身边的纪嘉卉。
纪嘉卉也看着他,眼神中却有着疑惑。
况钟咧嘴笑道:“那个……嘉卉呀,我和老白讨论一下案情,能否请你回避一下?”
纪嘉卉冷笑一声:“怎么,你们商量的事情见不得人吗?”
“那倒不是,只是我好不容易才想通了个中关窍。可是你生得这么美貌,在我旁边我难免分心,只怕到时候思绪打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况钟已经摸清了纪嘉卉的脾气,只要自己称赞她就好。纪嘉卉虽然心肠歹毒,却一片芳心暗许况钟,难免思虑不周,这于况钟来说倒也不算难对付。
果然,纪嘉卉听到他这么说,不禁掩口而笑:“呵呵,好了好了,反正你们说的事我也不感兴趣,我出去就是了。”
“请这五位军爷也出去吧,你放心,我决不出这门就是了。”
纪嘉卉一挥手,五名军士跟在她身后出去了。
房门虚掩,屋内只剩下了况白二人。
白慕廷说道:“况钟,可是案子有了眉目?”
况钟点了两下头:“老白,你可还记得我们那一晚在天民巷遇到的无头女鬼?”
白慕廷说道:“怎敢忘呢?那一晚情形着实诡异,我当时差点儿就被吓破了胆。”
况钟沉吟说道:“我最近想了想,发现了蹊跷之处。当日我们为何断定这个鬼是女的?”
白慕廷一愣,说道:“穿的是一件白色的长裙,如何不是女的?”
“可还记得龙冈洲黄毅家中,徐赟的扮相吗?”
白慕廷回忆了一番,蓦地高喊:“男的!”
况钟点点头:“虽然没有证据,但是我能想到就这些。而且将钱炽尸体背上屋顶,若非一个男子,定然十分艰难。”
白慕廷皱起了眉头,神色凝重:“况兄所言极是,接下来该当如何?”
况钟道:“如今我已经被纪嘉卉软禁,无法出这道门。你马上将这一情况转告给顾小姐,你们去查这件事。还有我这边也会想办法让纪嘉卉查出钱炽的尸体所在。”
白慕廷道:“况兄放心,一定照办。可还有其他事吗?”
况钟犹豫了一下,说道:“你们一定要小心,这个凶手神出鬼没,可能有功夫傍身。尤其是顾小姐,她是千金之体,万不可有什么差池。另外,你们,我怀疑凶手就在彩云班,不可轻易靠近。”
“我记住了。”
白慕廷离开况钟这里后,就准备去顾诗筠的住处了。可是刚刚转过一个拐角,便听到身后的角落里传来了阴鸷的一声:“站住。”
白慕廷回头望去,赶忙施礼:“纪小姐。”
“白秀才,况钟和你说什么了?”
白慕廷低着头,不敢抬起来,抱着拳头的双手微微发颤。
纪嘉卉狞笑道:“这普天之下,敢不回答我问题的也没几个人。你想试试吗?”
白慕廷慌忙说道:“在下不敢。况钟只是说……”他将况钟所言一切如实讲来。
纪嘉卉笑道:“真不愧是况钟,三言两语便结开了一个谜题。白秀才,听说你饱读诗书,却屡试不第呀。”
白慕廷不知道如何作答,只得低着头不语。
“此事倒也不难,本小姐找家父说句话即可。”
白慕廷心中大喜:“如此,多谢小姐成全。”他的一颗心在胸腔抖动,难以抑制激动之情。
纪嘉卉接着缓缓说道:“口头致谢,本小姐还真不稀罕。具体应该怎么做,你知道了吧?”
白慕廷不敢说话。
纪嘉卉说道:“今后不管况钟和你说什么,你都要说与我知道,不然的话,只怕你乌纱帽还没戴上。这颗戴乌纱帽的人头就先落地了。”
白慕廷急忙拜倒:“小姐肯成全在下,在下焉敢不听?一切听从纪小姐吩咐。”
“很好,这件事只有我们两人知道,去吧。”
“是,在下告退。”
明时锦衣卫,遍布耳目,安插卧底。即便至亲也有互相出卖之事。纪嘉卉此举,可算是学足了纪纲的本事。
白慕廷到了顾诗筠的房门前,深吸了一口气,他上前叩响门板,倒退一步:“顾小姐,慕廷求见。”
“进来吧。”
白慕廷推门进屋,见到顾诗筠坐在窗前,欣赏着庭院中的一株海棠,可惜时近深秋,海棠早已凋落。
白慕廷进屋后施礼:“顾小姐。”
顾诗筠却仍旧侧着头,怔怔地望着窗外的秋景,忽然呢喃说道:“多好的海棠花呀,就这么谢了。”
白慕廷站在一旁,附和说道:“小姐不必如此,梦得先生言: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海棠花虽谢,但秋去春来,想必来年姿容更胜从前。”
顾诗筠淡然地笑容,只是这种笑容看起来十分苦涩:“白秀才,来找我何事?”
白慕廷欣喜说道:“小姐,经过慕廷彻夜追查,案子终于有了眉目啦!”
顾诗筠浅浅一笑:“既然如此,那就请说说看。”
白慕廷将况钟所言娓娓道来,眉宇间颇有喜悦之色。
待他说完后,顾诗筠脸上没有半点儿喜色,反倒是问道:“这是你想到的?”
白慕廷低首道:“正是,在下夙兴夜寐,不敢有半点儿怠慢,终于想通了这一点。”
顾诗筠怔住了,正在这时,门外有人喊道:“小姐,公孙修求见。”
顾诗筠说道:“公孙大哥请进。”
房门推开,公孙修进来了:“小姐,有……”
顾诗筠打断了他,对白慕廷说道:“白秀才,公孙大哥有事要与我商量,你……”
白慕廷会意:“那在下接着去查好了,慕廷告退。”
待他出去后,转身将房门关闭。
顾诗筠却看着门口的方向轻叹一声。
公孙修问道:“小姐,你这是……”
顾诗筠问他:“你觉得白慕廷此人如何?”
“饱读诗书,又懂礼数,只是难免迂腐了一些。”
顾诗筠站起来,轻轻走到了桌边坐下:“他刚才来找我,说案情有了进展,可是他所说的如同况钟所为。我问他是谁想出来的,他说是他。”
“如此说来,白秀才有抢功之嫌呀。”
顾诗筠轻轻摇头,不置可否。她只是问道:“公孙大哥,你来找我何事?”
“属下刚才看到,况钟带着纪嘉卉等人出了县衙,不知道奔往何处去了。”
顾诗筠只是淡淡说了三个字:“知道了。”
“小姐,我看况钟此人也不可信。他不过是想仰仗侯爷的威风,认识了纪嘉卉,转身便将我等抛却脑后。依我看,不帮他也罢。我护送小姐回贵州。”
顾诗筠摇了摇头,问了一句:“他身上的伤好些了吗?”
“卧房外有军士把手,属下未敢靠近。刚才我见到他被人抬上车的。”
“这时候想必除了案子,也没什么他惦记的了。”顾诗筠的语气中颇有怨怼之意。
此刻,纪嘉卉的一队人马刚刚离开县衙。
车内的况钟问道:“此行你带来了多少人马?”
纪嘉卉答道:“五十四人。”
况钟掰着手指头,口中呢喃,时而皱眉。
“怎么了?”纪嘉卉见他这样,不由问道。
“烦请纪小……不,嘉卉你帮我个忙,让他们帮我找一个人。”
“谁?”
“钱炽。”
纪嘉卉斜了他一眼:“一个死人还找什么?”
这个女人,将纪纲的阴毒学了十足十,可惜全然不懂刑名典狱。
况钟只好说道:“正因为钱炽死了,才更要找到,这可是破案的关键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