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嫣推开周冶端着药的手,药碗打翻在地上,褐色的药汁缓缓流淌开。
她用胳膊撑起身子,虚弱却坚定。
“我一定要这个孩子,哪怕他只有一丝活着的希望。”
她此刻心中,无比的后悔,早知道真的会保不住,她绝对不会大半夜的去坤宁宫。
周冶本来心怀愧疚,沉默了许久,站起身来。
“就照德妃说的做吧。”
陈院正叹口气,重新提笔开了药方,再次强调。
“这孩子不足七个月,活下去的可能万中无一,就算出生的时候是活的,也坚持不了太久。”
他总要把话都说在前面,省得过后背黑锅。
折腾了一阵子天都亮了,陈曦其实早就知道了消息,她不慌不忙的穿衣洗漱,待众嫔妃来了后,带着她们到了嫣冉宫。
陈曦带着她们在外厅等候,慕容嫣刚喝下催产药。
稳婆和医女都是备好的,她们准备好热水和剪刀,去了准备好的待产的房间,大概因为胎儿小,不过一个时辰就生了下来。
是一个男婴,鼻子眼睛都有了,出生后还有呼吸,慕容嫣元气大伤,看着襁褓裹着的婴儿,伸出手。
孩子刚到她怀里,就断了气。
“不……!”
慕容嫣一声惨叫,嬷嬷急忙把孩子接过去,交代小太监丢出去。
夭折的婴儿是不吉利的,不能进贵人的眼。
周冶听闻是个男婴,心里也有一丝痛惜,他当时跟慕容嫣说要把江山交给他们的孩子,是真心的。
“好好葬了吧。”
陈曦听说孩子生下来是个男婴,想起前世,深觉报应不爽。
“让德妃好好休息吧,这是难得五百年的人参,补一补身体。”
慕容嫣目光呆滞的看着床的顶棚,任由杜鹃喂她吃药喝粥,一句话也不说。
周冶拉她的手,她猛的躲开,冷冷的看过来。
“皇上回坤宁宫吧。”
……
“你这是在怪朕?”
慕容嫣不回话,目光漠然。
显而易见的答案,周冶气的一滞。
孩子在她自己肚子里,她反反复复的折腾,现在没了来怪他?这也是他的孩子好吗?
但慕容嫣刚没了孩子,他憋下去气,柔声安慰。
“你养好身体,我们还年轻,总能再有个孩子的。”
慕容嫣很久不作声,背过去身,最终说了一句。
“皇上跟新得的怡嫔生吧。”
……
周冶被反复顶撞,也没了耐心,他站起身吩咐杜鹃。
“好好照顾你家娘娘,有事报给朕。”
他径直回了养心殿。
两日后,是怜影迁宫的日子。
宫里刚没了一个孩子,实在不宜大办,怜影就静悄悄的搬了过去,只知会了王公公一声。
周冶这天上午去了嫣冉宫,慕容嫣依然冷着脸,要么不回话,要么就是刺他,他再次窝了一肚子气出来。
听到王公公禀报怜影已经迁了过去,他想起那个烟视媚行的女子。
“咱们去看看。”
到了之后,看到怜影正和星雨带着几个小宫女在整理,穿着简单的浅色衣服,粉黛未施,丝毫不像个宠妃。
“难得见你穿的这么素净。”
怜影摊开手:“不好看吗?”
周冶笑道:“爱妃怎么样都是好看的。”
然后又补充一句:“但还是穿红衣最美。”
“那成,我以后天天穿红衣服。”
周冶哈哈大笑。
“今日都请了谁来?”
“谁也没请。”
“哦?”
周冶不解,迁宫也是大事,怎么不请人来热闹热闹。
“德妃娘娘落了胎,我这边若是热热闹闹,是不是不太好?”
“那没什么,你是你,她是她。”
“真的?皇上不怪罪?说实话,我倒不是顾忌德妃娘娘,主要是顾忌皇上……”
怜影笑嘻嘻的开口。
真是坦诚,但是周冶一点都不讨厌,怜影本来和慕容嫣就没有交情,即使说自己为德妃难过他也不会信。
人和人的悲喜是不相通的。
“不怪罪,想请谁就请吧。”
“其实也没谁,只想请皇后娘娘。”
“行,就皇后和我跟你一起庆祝。”
星雨去请陈曦的时候,云贵人和淑妃也在,听说皇上在,大家自然一起去了。
路上遇到柔嫔和晴嫔,都不是外人,再加上是迁宫的喜事,都吩咐宫女带了礼盒,一起浩浩荡荡的去了。
她们这个阵仗很引人注目,听说是怡嫔迁宫,皇上皇后都在,其他凡是得到消息的,都备了礼打扮的花枝招展去了。
好家伙,最后后宫没去的,只有位分低的答应,莲贵人和在养身体的慕容嫣。
怡嫔那里热热闹闹,本来跟嫣冉宫就离得不远,慕容嫣听到丝竹声,问:“宫里有什么喜事吗?”
杜鹃本来心里就愤愤不平,她主子刚落了胎,不过是心情不好没给皇上好脸色,皇上就陪着新欢庆祝迁宫去了!
往日里慕容嫣不高兴皇上都是费尽心思哄的。
她眼中含着泪:“是怡嫔迁宫,皇上皇后带着很多人庆贺,还叫了琴师……”
慕容嫣笑了。
“你哭什么?”
“本宫还没哭你哭什么?”
“是我错了,竟然妄图从帝王那里得到真爱。”
说完这句话,她一口血吐了出来。
杜鹃惊叫,慕容嫣拉住她。
“我没事,不用叫太医,谁也不用叫。”
自这日起,周冶再来看慕容嫣,听到的都是。
“娘娘刚睡下。”
“娘娘在沐浴。”
“娘娘还没醒……”
就这么过了一个月,周冶干脆不来了。
柔嫔的身孕有八个月了,太医叮嘱她多出去走走,于生产有宜。
这日她在御花园里散步,遇到了莲贵人,她正对着满池莲花顾影自怜。
“小桃,帮我把中间那只莲花摘下来,回去插在瓶中。”
自从怜影得宠,莲贵人处周冶去的也少了,一个月有十几天都在怡和宫,剩下的几天基本都去了柔嫔处感受孩子的胎动,柔嫔的孩子活泼的很,总是一拳一脚的顶在肚皮上,用手碰他他才会缩回去。
周冶爱上了这个游戏,总是轻轻按着他顶起的地方。
“这么有劲儿,肯定是个皇子。”
柔嫔只温柔的笑着,一会儿端茶一会儿理他的衣服,让人很是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