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一句有些不自量力的话，他曾经和狄瑞吉是朋友。
早在狄瑞吉被转移到诺斯玛尔之后不久，南宫羽就遭遇了这位强大的使徒，那时候他正是被排挤得最厉害的时候，身边连一个可以同行的人都没有。
他确实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自己真的如同人们口中所言的那样，邪恶不堪。
走到哪里都是人们提防的视线，想要买点水果，摊主却被吓得弃摊而逃，稍微好些的，也是战战兢兢地将东西送给他，连钱都不敢收，明明救了人，在送小孩回家的路上却被人指责是绑架犯，就连被救了一命的小孩，也不愿意与他用那只被诅咒的左手接触。
所以在他遇到狄瑞吉的时候，尽管在看见他的一瞬间，南宫羽就意识到自己不可能是他的对手，但他还是没有逃，甚至主动朝着那只要沾染上就足以让人丧命的毒气走了过去。
而狄瑞吉却没有杀他。
“你觉得，我邪恶吗？”他这么问道。
“邪恶的不是力量，而是人心。”
那时的他毫不犹豫地将这句话说了出来，是那么轻佻，那么不以为意。
狄瑞吉并未因此感到高兴，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总有一天我们会成为敌人，而人类会主动向我拔出利刃。”
南宫羽觉得有些好笑，他也没有抑制自己的笑意，就那么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
现在也是。
他看着雪地边缘的身影，并不感到开心，但一股冲动拉扯着他的嘴角和声带，让他不停的发出难听的笑声，让他喘不过气来。
“你来了。”
他的声音有着与他外貌截然相反的宁静感，没有喜悦，也无怒气，就像是看到了一个稀疏平常的路人，但那个人又曾经和自己聊过几句，算得上熟悉。
“嗯，我又来了。”南宫羽就在他的身边坐下，“现在我有些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了。”
“毕竟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会再次出现。”
“抱歉。”
这是他欠他的。
“我知道你不想听解释，所以我也懒得说了。”
“我活到现在做过的错事，混蛋事一点也不少，但是我很少后悔过。”
“可当初那件事…我无法说我做错了什么，但我确实后悔了。”
他看到了死亡——并非是狄瑞吉开始为非作歹，而是有人接近诺斯玛尔，便被扩散的瘟疫夺走了性命。
这不是狄瑞吉能控制的，只要他存在，那就意味着周边将生灵涂炭。
除了感叹自己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之外，南宫羽更多的，是对自己当时说出的那句话的质疑。
力量真的没有正邪之分吗？
就算狄瑞吉无心兴风作浪，但已经有几十人因他而死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死亡一旦开始，就会不停的兹生矛盾。
可尽管如此，当战争真正爆发的时候，南宫羽还是无法说服自己与他为敌。
他告诉狄瑞吉，说他会阻拦那些前来讨伐的人，但他并没有做到。
不是实力不济，而是——
带头的人是他的熟人……
不，算不上熟人，但他们确实认识，在南宫羽最困难的时候，是这个人让他有机会吃上一顿饭。
一边是没什么交情的恩人，另一边是能说上几句话的熟人。
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人类的安全和利益，南宫羽没有任何理由劝阻。
他对自己的“恩人”拔刀了，然后很快就被击败，就这样骗过了自己。
“人类，我真的邪恶吗？”
他再次听到了这句话，但却不敢再回答半句。
在那之后，他再也没有说过“力量没有正邪之分”类似的话语。
“有人来了。”
狄瑞吉那富有磁性的嗓音将他惊醒。
“是个人类。”
“曾经我不理解你为什么被人类伤害的那么深也依旧选择了’人类的安危’，”他继续说着，“但现在我或许明白些了。”
“这个孩子…应该说是与其他人不同，还是说…现在的人都这样温柔呢？”
迎面跑来的少年不是别人，正是炭治郎。
“南宫大哥！？”
“不对…南宫大哥是谁…我应该不认识这种姓氏的人才对…可是…为什么我觉得你很熟悉？”
“我不知道，也许当初我也是在追寻着这样的情感吧。”南宫羽先是回答了狄瑞吉的话，才微笑看向炭治郎，“晚上好，炭治郎。”
“晚上好什么的…现在明明是白天啊。”
“你看看我这边，是白天么？”
“好黑…怎么可能…怎么会有白天和黑夜同时出现！”
“所以，这里是梦啊。”
“梦？”他想起了自己在河边听到的呼喊，那歇斯底里的，让他去战斗的呼喊，“对了…我现在应该是在火车上才对！”
“也就是说…”他有些担心地看向南宫羽，“南宫大哥…你的梦…”
“哈哈，没关系，过去的事情不值一提。”南宫羽按住他的头发揉了揉，“着眼于现在就好了。”
“南宫大哥，我会很快变强的！我会跟上你的脚步，真正帮上你的忙！”
“谢谢，不过现在你应该思考的，是如何从梦境中脱离出去才对。”
“我应该怎么做？”
“才说完漂亮话就准备开始依靠我了啊！”他一巴掌拍在炭治郎脑门上，“算了，现在情况紧急，我也不耽误时间了。”
普戾蒙的身影在他身边凝聚，随后一股微妙的波动逐渐扩散开来。
“你先回去，我还有些话要说，等下出来。”
“嗯！”
随着炭治郎的离开，白雪皑皑的世界也开始崩塌。
南宫羽看到了那木屋中惊慌失措的一家人，尽管知道那里都是幻觉，但依旧让人感到揪心。
深吸口气，不去看那边，南宫羽继续和狄瑞吉交谈起来。
“你是真的他么？”
“当你问出来的时候，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果然，异次元裂缝不是那么容易脱离的。”
“我是幻影，但我不是梦。”
“我知道，使徒这种概念级的存在，不是区区一个血鬼术能操控的，但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因为想，所以在。”
“你恨我吗？”
“一切，只不过在是按照我预料好的轨迹在进行而已。”
“谢谢。”
“我在那个少年的精神核心上留下了印记，现在，就让我看看吧，人类所相信的奇迹，会有多么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