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把车停好之后快速下车拉开后座的车门。
最先落地的是一双简朴的老式帆布鞋，舒孟一身黑色中山装的打扮才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舒清婉清楚的感受到舒孟的视线在扫到她身上时，脸色倏然一沉。
她知道他不想见到她，不然也不会相隔十年没有主动关心过她一句。
“舒先生，您好，我们是保卫科的，刚刚您家里人打电话到保安室说有个陌生女人在家门口让我们派人上来将人带走，您看这…？”
老保安率先上前先做了自我介绍。
他虽然知道沈总夫人定然不是坏人，但她又自称是舒家女儿这事他也不好确定。
毕竟他来这工作也有好几年了，还从来没见过舒家的女儿。
舒孟皱眉，杨捷那女人……
他本就长得一张严肃的脸这会儿让两个保安感到更加不安。
“麻烦两位了，舒家的事我会处理好，你们先请回吧。”
“这……那好吧，舒先生有事打电话联系保安室就行。”
舒先生都这么说了，老保安拉着另一个保安也赶紧离开，照他多年的从业经验，铁定又是一桩豪门辛秘！
好奇害死猫，他们还是老实本分做好自己的保安工作的好。
“好。”舒孟语气平淡。
眼见两个保安慢慢走远，舒孟才终于对她开口：“既然回来了就先进去。”
“您养在舒家的那位可不想让我进去。”
舒清婉张口便带着刺，他当初表现的那样痛苦，这不过几年时间就让别的女人登堂入室，看那女人的样子肯定在舒家待了不短的时间。
说不定舒孟背着妈妈早就跟人搞在一起了！
舒孟没有因为她话里带刺而在脸上表现出任何波澜，抬手打开密码锁，“密码一直是你妈妈的生日，她又怎么可能拦得住你回自己家。”
滴滴两声，舒孟打开门却示意她先进去。
舒清婉看着舒孟输的密码，只觉得自己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略带着几分倔强的与舒孟对视几秒，终于还是抬步走进了屋内。
杨捷在屋内听到车声就猜到是舒孟回来了，只是没想到开门率先进来的不是舒孟而是那个小狐狸精！
“你！你竟然真就放人进来了？舒孟，好说我也跟了你这么多年，你就这样当着我的面带另外一个女人进我们家，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杨捷羞愤交加，再也维持不住表面上的端庄。
不是凤凰的山鸡再怎么装也装不像。
舒孟只是看了她一眼，转头吩咐保姆倒杯柠檬水过来。
舒清婉眸色一深，她从前不爱喝水，只愿意喝柠檬水，舒孟就会在家里备上全世界应季的新鲜柠檬，一年四季从没断过。
这么多年，他怎么还会记得？
“你究竟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杨捷心下一咯噔，舒孟的态度让她感到一阵强烈的不安，说话的语调也不自主的拔高，想要引起舒孟的注意。
舒清婉看着面前与何梦然有着几分相似的眉眼，在女人的脸上却透着世俗的低廉感。
舒孟让她先坐下，又将保姆端来的柠檬水亲自放到她面前。
舒家上下一切还跟十年前一样，就连座机旁边的小提琴摆件还是她离开前亲自摆放的位置。
只是一切维持的再不变，有些东西终究还是不一样了。
“啊！！”
杨捷张着鲜红的大嘴尖叫一声，跑上了二楼重重关上自己的房门。
她受不了了，她只觉得今天的舒孟变了个人，竟然从进门开始就一直冷漠无视她，全然一副当她不存在的样子。
这怎么可以？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强制自己冷静下来，打开一个大手提包抖着双手就开始往里面装这几年舒孟买给她的珠宝首饰。
就算舒孟真的不要她了，她也不能两手空空的离开。
对！只有钱，只有这些金银珠宝才是最真实的，什么爱情，全都是假的！
舒家不仅管家被杨捷换了，厨房的保姆也让她以自己食物中毒为由换了个更老的。
舒清婉见舒孟不开口，就这么纵着杨捷大喊大叫，礼教全无的疯子模样，对杨捷却生不出什么怜悯。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我今天回来是跟您说一声，我跟沈斯凛结婚了，沈老想要约您见一面。”
她只是通知一声，从来没想过要与舒孟商量。
不论他是否答应两家见面，舒清婉都不会意外。
“好，你看着安排。”
舒孟早就听说她跟沈家沈斯凛结婚的事，今天不过是从传闻变成当事人亲口承认的过程。
“那就后天，周五晚上六点荣芙宴。”
“好，我会准时到。”
舒孟没有犹豫，她说什么他就应下什么。
反倒让舒清婉堆积十年的不满无处发泄。
两人再见却是这样的疏离与陌生，曾经的父女亲情恍如隔世。
“要说的我已经说完了，先走了。”
舒清婉起身作势就要离开，舒家早已不是她的家了，留在这里只让她不自觉的想起过去，那些痛苦的回忆是她不愿承认，也承受不了第二次的。
“我让司机送你。”
“不用了。”
“等等，”舒孟起身，看着已经一只手搭上门把手的舒清婉，“他对你好吗？”
他，指的应该是沈斯凛。
舒清婉指尖一颤，又攥紧把手，忍下心中的酸涩：“如果不好，我会离开的。”
一语双关。
说完她也不由得对自己嘲讽一笑，开门离开。
舒孟看着窈窕红影离开的决绝身影，一直未有波动的面上终于还是流露出几分痛苦，缓缓闭上了双眼。
他们的父女关系走到今时今日这样的地步，他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就如她所说，因为他当年失了理智的行为，她选择离开，选择不认他这个爸爸，选择离开舒家。
如果不是她这次回国结婚，可能这辈子两人都不会有再见的机会，更不可能像刚刚那样平和的坐着说话。
舒孟睁眼，看了眼桌上连碰都没被碰过的柠檬水，朝躲在厨房一角的管家开口：“把杨捷带下来。”
他重新换上了平静无澜的面色，只是眼里隐隐燃着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