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出这样的事情，杜方堂是又气又觉得丢脸。
骂归骂，杜方堂还是得拿出个说法来，便看向小嘴都哭红了的少女，尽力把自己那张刻板严肃的脸放柔和了，结果笑得非常难看。
“错在那几个不成器的弟子身上，还请诸位木小友和诸位小友不要见怪。”
木瑾乐红着眼睛，等他的下文。
杜方堂看着这样的少女，不免想起朱烟小时候，也是这么爱哭，可谁都要依着她，以致将她养成现在这般。
“你们，还不来给木姑娘她们赔罪？烟儿，你也来。”
其他弟子都不敢违抗，朱烟却把脸一转，“凭什么？明明是这师徒俩让我丢脸在先！大师兄你为什么要帮外人说话？”
她还感到委屈呢！
“你，要我说几遍才懂……”
“我就不懂！”朱烟吼完之后转身跑了出去。
冯之蒙在角落里冷眼旁观，无视投来求助目光的弟子柴胡，悄悄走了。
这一刻，杜方堂感到非常的时常，到底是哪里做错了，才会造成如今的局面？
他没工夫管二师弟，又朝柴胡等人喝道：“还不来道歉？”
柴胡又是羞恼又是不甘，走上前来，憋出一句对不起。
“你以后不能卖假药了哦。”木瑾乐擦了眼泪笑眯眯的补刀，像耳光一样令柴胡面上火辣辣的疼。
等其余躺枪的弟子都赔礼道歉后，气氛尴尬下来。
因为朱烟的态度，杜方堂疲惫的叹了口气，看向华严宗众人，“烟儿的事情我表示很抱歉，她……二位也看见了，钻了牛角尖。”
金重厉冰冷地睨着她，“杜掌事想如何？”
若说两句好话就算了，那他就私底下替徒弟出气了，届时那女人是何下场就不得而知了。
杜方堂被他的杀气刺得头皮发麻，连忙说道：“木小友受了委屈，定当补偿，这样吧，我送小友一些丹药如何？”
反正在万药宗，丹药是最不值钱的，但在外却备受追捧。
“不要，我自己也是卖丹药的，这玩意儿最不值钱了。”
少女的话让全场陷入了死寂，南彩菱再也忍不住唰地举起手，“我们要丹药！”
瑾乐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她们要！
杜方堂抹了把汗，还好还好，刚才这少女嫌弃的样子，还以为丹药不是稀缺货了呢。
其余几人一人选一颗七阶丹药，看得旁观者都纷纷红了眼。
杜方堂为了堵嘴豁出去了，又命人拿来一些源植，见者有份。
大家感激的同时，也都默契地不再提这桩丑闻，出门后逢人问起都说是一场误会，要么闭口不言。
轮到最大的受害者了，杜方堂犯了难，人家师父还看着呢，给丹药又不要……
木瑾乐调皮地朝师父眨了眨眼，后者微一错愕，她便已露出强颜欢笑的样子：
“说到底，都怪晚辈不懂事，让杜前辈为难了。”
多好的孩子呀，杜方堂在心里不禁感叹，“木小友不必这般自责。”
“晚辈也不想让事情闹大了，影响万药宗和华严宗的关系，这样吧，我一直很憧憬贵宗的药园，不知能否进去一观？”
大眼睛里又是委屈又是期待，让杜方堂难以拒绝，略一想便点了点头，“我做主让你进去，只是其中有许多源阵禁制，还请木小友莫要乱走。”
“多谢前辈！”
这次眼睛里的欣喜是真的。
杜方堂亲自领着师徒俩去药园，御空飞过主殿后的山峰，俯瞰时脚下白雾蒙蒙，乍一看仿佛空无一物。
但凡是源阵造诣达到一定高度的，都能看出下边儿乃是一片源阵群。
大阵叠小阵，多达上千，毕竟药园乃是万药宗之根基所在。
“寻常弟子前来取药，都需领取令牌，在一定的区域内采摘，此番既是为了赔罪，我便带你们深入去瞧瞧。”
杜方堂说着单手拂过面前的浮云，空无一物的前方便开启一道口子。
一瞬间，浓郁的药香扑面而来，伴随着勃勃生机与厚重的木源气，木瑾乐连忙压住体内涌动的木源力。
“咦？”杜方堂狐疑地左右观望，“我方才感受到了木源力？”
可这里不该有人在啊？
露馅儿了？木瑾乐的心提起来，一旁的金重厉忽然看向左侧主殿的后山上——
一个胡子雪白的干瘦老者，立在崖壁上，一双古井无波好似死人的眸子正看着这边，令人汗毛倒竖。
“那是家师。”杜方堂笑着介绍。
两人便隔空行礼，老者却如雕塑般动也不动。
杜方堂小声解释道：“金掌刑见谅，家师突破源帝后，便我行我素起来。”随即率先进入药园，“请。”
药园外围都是一块块的药田，种的都是常见的低阶源植，越往里走，就种得越稀疏，手段也更复杂。
当看见一个直径百米的小池时，里头的他水源气厚重得几乎呈现着浅蓝色，就为了供养里头的一片粉蓝色的荷花。
木瑾乐远远看了一眼便说道：
“是用了水玉和聚源阵，难怪这些清水莲能这么密集的生长着。”
杜方堂正准备解释呢，就听她道破真谛，心里不禁有些讶然，“木小友年纪轻轻，却见多识广。”
“杜前辈，我可以近观吗？”
“自然是可以的。”
自己宗门内，杜方堂不怕丢失什么源植，欣然答应了，抬手解开禁制。
木瑾乐蹲着看了半天，摸着下巴笑了，“原来如此。”
这一刻，金重厉总算猜到了她的目的——想学别人培养源植的方法。
可惜，他低估了自家徒弟不要脸的程度。
“杜前辈，这里面浮着的清水莲的败种吗？”
她指着一颗颗如水晶般、却染着黑色斑点的莲子。
所谓败种，就是因源力不足，或是受到污染而不能成熟的种子。
野生的源植因为无人干预，没有败种甚至不结种，可种植的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
“是的。”杜方堂点了点头。
“能给我吗？”少女天真而期待的看着他，像幼崽一样。
一旁的金重厉垂眸，别人不知道，可他从少女的伪装下读出了三个字：好东西！
这样子，很容易让人觉得她好像没见过好东西。
金重厉不禁想，他是不是该赚钱养徒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