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爷孤念白,年少有为,在官场长袖善舞,权倾朝野,名满皇城。上至八十翁媪,下至黄发孩童,几乎无人不识得他的大名。此人几乎是人人茶前饭后津津乐道的谈资,随便问一个人都可以说出关于他的一两件事。
如此风口浪尖的人物,京兆尹自然也是认得的。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时不知所措,毕竟他孤念白是连皇帝都要忌惮三分的人物,自己着芝麻小官是万万惹不得的。
看着沐锦烟被孤念白扶起,刘魅眼里好像要喷出火来,将沐锦烟烧得粉身碎骨,可在孤念白面前却只是敢怒不敢言。而这边京兆尹更是早已起身走下堂来。
“下官拜见王爷,王爷万福!”从刚才的趾高气昂到现在的卑躬屈膝,这人翻脸真比翻书还要快,沐锦烟看着只觉得一阵恶心,别过脸去不再看他。
孤念白察觉到沐锦烟对京兆尹的厌恶,自然也对京兆尹多了些偏见,也不理他,只细心查看沐锦烟身上是否有什么闪失。
若是自己晚来一步,沐锦烟真被施刑,他孤念白定毁了这公堂,要了京兆尹的狗命。至于还会做出些什么,呵,他自己也不敢确定。
“他们没对你怎么样吧?”孤念白低首,眉目温柔,也不顾旁人异样的目光,一只手抚上沐锦烟的脸颊,轻声询问。
沐锦烟轻笑一声,道:“没事,亏你来得及时,那板子到还没打到我身上,就是受了点儿窝囊气。”说着扭头朝正拱手哈腰的京兆尹翻了一个白眼。
“哦?”孤念白用双手温柔地把沐锦烟看向京兆尹的脸掰回来对着自己,俊眉微皱,道,“究竟是谁那么不长眼?敢惹你生气。”
这个冷面王爷的明知故问让京兆尹的心悬到了嗓子眼,哆嗦着不敢接话。只祈祷着沐锦烟这个姑奶奶万万别说自己坏话,不然乌纱不保是小事,小命都有可能说没就没了,说不定全家的命都得搭上。
“一只狗而已。”沐锦烟挑唇,故意提了声音,想杀杀京兆尹的锐气。
“……”京兆尹气结,沐锦烟这是公然侮辱自己,可碍于孤念白在这儿,只能忍气吞声,心里又有些侥幸,好在沐锦烟没有直接道出他京兆尹的大名。
“既然是狗,”孤念白闻言又朝沐锦烟凑近了一点,眼睛私有似无地朝京兆尹瞟了一眼,眸底意味不明,“那就……剁了煲汤怎么样?本王觉得可以考虑,你觉得呢?”
“哈哈哈,这倒是个不错的提议。不过,煲的汤怎么办?我可不吃……”
“不吃就不煲了,不煲了……”京兆尹抬手用袖子擦拭着额间冒出的细密汗珠,连忙煞白着脸色陪笑。
“哈哈哈哈。”这可真是解气。
听着沐锦烟的笑声,京兆尹差点跪下磕头大喊“王爷饶命”“姑娘饶命”,只是腿抖得厉害竟一时跪不下去,只站着不敢稍稍动一下。
“下官拜见王爷,王爷……万……万福金安……”孤念白和沐锦烟二人无言,沉默了一会儿后,京兆尹哆嗦着又作了一揖。
孤念白只笑却没有回应,笑里藏刀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孤念白这个样子看得京兆尹心里一阵犯怵,他自问在官场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练就了常人远远比不上的察言观色的本事,此刻却也猜他不透。
他孤念白显然是要护她沐锦烟,也想替她出气,可一直在这儿和沐锦烟打哈哈吓自己,迟迟不做出实际行动……
一时间满堂寂静,没人敢发出一点儿声音,京兆尹面上实在是挂不住了,在这除了孤念白就属他官儿最大,在下边人面前出囧,滋味儿实在不好受。
经过刚刚那么几次惊吓,京兆尹身上的官袍也早已经被不断冒出的冷汗浸湿,想尴尬地陪笑,却只抽了抽嘴角,勉强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此刻实在是笑不出来。
小心翼翼地抬眼瞥了孤念白和沐锦烟一眼,只见这二人举止未免过于亲密,莫非……可这沐锦烟不是刘硕峰的妻子吗?
不过纵然心生疑惑,这个节骨眼他京兆尹是万万不敢多言的。
“下……”
“你当本王是聋子?”看京兆尹又要再喊一遍“下官拜见王爷,王爷万福金安”,孤念白冷眼回头,出言制止。
“哎哎哎,王爷这话真是折煞下官了!下官不……不敢……”仿佛冒了天下之大不韪,京兆尹一脸惊恐,连礼仪都忘了,只直起身来连连摆手,在下跪和不下跪之间犹豫。
这位正当年少却已称得上是权倾天下的摄政王爷,手段究竟有多可怕,他京兆尹是想都不敢想的。
“你还有什么是不敢的?”孤念白挑眉,一脸不屑,“罢了,本王先问你,这案子,你是还审或不审?”
“不审,不审……”
“嗯?本王刚刚没太听清,你,再说一遍……”
“审!审!”
京兆尹看其表情不对,连咽几口唾沫,看着孤念白连说几个“审”字后大气不敢出一下。
“审?”孤念白冷哼一声,“那你就是这么审的?”
“是是……不,不是,不是……下官……下官重审,重审……”京兆尹被孤念白的气场吓得语无伦次。
“好,那本王倒要看看,你怎么重审。”说着孤念白欲走到一旁,方走出两步又好像想起什么,转身对着京兆尹道,“本王这里,也有两个证人。”
“啊……好,好,传证人!”京兆尹说着战战兢兢地坐回了位子,整理了官服和头顶上的乌纱帽。
片刻后衙役押解着那两个欲对沐锦烟施暴的男人走进公堂。
“草民参见大人!”二人下跪行礼。
“下跪何人?”
那二人各报家门。
孤念白皱眉:“行了,把你们之前说的,再给这位京大人说一遍。”
“是是……”那二人连连应着,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细细向京兆尹说了一遍。
刘魅见形式对自己不利,煞白着脸色大叫道:“简直是胡说八道,大人您千万要明查啊!我……我也有证人!”
说着推了推一旁跪着的丫鬟。
这小丫鬟哪见过这种阵仗,此时早已抖如筛糠,吓得一个字说不出来。任凭刘魅怎么推她,用吃人的目光瞪着她,都不出一言。
“大人!”刘夫人护女心切,也顾不得那么多规矩便上前求情,“求大人明查,这丫头胆小,哪见过这阵仗,这是被吓到了,刚刚她说的您和在座的都听到了,万不可信他们片面之词啊!”
“对啊,大人万不可被小人所蒙骗!”刘魅附和。
京兆尹心咯噔一下,当着孤念白的面,这两人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朝孤念白瞥了一眼,见他倒是对此不以为意,京兆尹这才稍稍放心。一拍惊堂木,叫到:“肃静!本官自有明断,公堂之上岂容尔等喧哗!”
刘魅母女二人终于安静,只是双方各执一词,一时难以断案,京兆尹不禁眉头紧锁。
“既然双方都有证人,那不若多问几个与本案相关的细节问题,谁真谁假,一试便知。”孤念白胸有成竹,自是眉眼不惊。
同意了这个提议,京兆尹向丫鬟和那二人各自问了一些问题,那二人一一回答,只那丫鬟因为之前没有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也就没有准备,在加上现在又胆战心惊,所以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
一阵沉默后,那丫鬟终于哭着将真相说出,称自己是被刘夫人拿钱收买,来诬陷沐锦烟。
真相水落石出。
“好啊,竟敢欺骗本官!”京兆尹大怒。
刘魅母女自知理亏,再难辩驳。
最后刘魅被判三年牢狱,令牌落地,回天无术。刘魅似被抽了线的木偶,瘫坐在地,双目霎时无神。刘夫人亦泪落如珠。
京兆尹皱眉,欲言退堂,谁知刘魅突然弹起,指着孤念白便要说些什么,只是最后只字未言,便被衙役押入了大牢。
原来孤念白看出了刘魅的意图,自知此生已毁,便打算破罐子破摔,说出孤念白和沐锦烟的关系,和他们两个来个鱼死网破。只是孤念白及时发现,对她进行了隔空点穴,所以没有能够将此事捅破。
此事已了,沐锦烟在刘夫人吃人的目光中从容离开,若不是看在她刚刚经历了女儿入狱之痛心事,沐锦烟真想对她进行一番问候。
出了公堂,星眸和月梅早已候在外面,看沐锦烟平安出来,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上前道喜。
一行人说笑着回刘府。
牢房的环境之恶劣自是不用多说,沐锦烟只觉自己身上恶臭难言,一回到刘府便叫丫鬟张罗起沐浴一事。
一刻钟后沐锦烟褪去衣衫,进入浴盆内。
温水祛除了身上寒意和湿气,淡淡的牛奶馨香和玫瑰香味夹杂在一起,确是十分好闻。沐锦烟全身心地放松,闭目养神。这事虽然有惊无险,但也着实让她小喝了一壶,须得好好休息一下。
“咯吱——”房门被人轻轻退开,沐锦烟以为是星眸或是月梅,谁知那人渐渐走进,身上的味道却是属于那个人的。
缓缓睁眼,只见浴盆前孤念白长身玉立,嘴角噙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