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中郎回府时,那身出门还穿着的朝服已然不在身上,换上了一身素衣,面色看着也是不太好。
管家将刘中郎迎进府中时,愣了一下,随即小心地试探道:"老爷,您这是……"
刘中郎一向以自己这身官服为傲,虽然在朝廷之上举足轻重,可毕竟是他受人敬仰的资本,走出去,也会有臣民害怕、叩拜,上下朝时更是官服不离身,怎么这回来的时候……
却听刘中郎轻哼了一声,瞥了那管家一眼,随即拂袖,进了屋中。
管家抹了一把冷汗,看起来今儿老爷心情不好,怕是遇到了什么事儿,莫不是……
他眼珠子一转,陡然猜到了什么,脸色也跟着难看了起来。
管家脸色不好,看在下人眼里,也纷纷猜测起刘中郎遇到的事儿来,一时间,刘中郎碰壁的消息在刘府不胫而走。
刘硕峰得知,赶忙派遣自己的心腹前去打探,得到消息的那一刻,他陡然感觉不妙,赶忙去寻了刘中郎。
刘中郎自从下朝进屋之后,就一直关在屋子里,不吃不喝,也不说话。
刘硕峰进屋时,见桌边上摆着凉透了的饭菜,边上白曦一脸无奈地看着他,他又看了看伏在案上的刘中郎,恭敬说道:"父亲。"
刘中郎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眸去了。
刘硕峰皱眉道:"儿听闻父亲被皇上贬了官职,过来瞧瞧,以父亲平日的人脉势力,被贬官职,又有何惧?父亲何以如此?"
官场沉浮,贬谪、上位都是常事,这么多年了,刘中郎见到的难道还少吗?
可看到刘中郎那木然的样子,刘硕峰陡然觉得,这事儿不是那么简单的。
于是,他小心地凑上前,问道:"父亲,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刘中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这次,是摄政王突然发难,以一则奏折,将我停职查办,看起来,官场无望了。"
摄政王的势力,谁人不知?这回众人听说摄政王盯上了刘中郎,谁人还敢帮他?
只是,他奇怪的是,摄政王为什么突然盯上了自己?
抬头,陡然发觉刘硕峰的神情有些不自然,好一会儿,才见刘硕峰支支吾吾说道:"父亲,摄政王如此,怕是……怕是为了沐锦烟……"八壹中文網
刘中郎不解地抬头。
"沐锦烟和摄政王,早已珠胎暗结。"刘硕峰的双手攥成了拳头,"上回我们抓了沐锦烟,摄政王怕是要报复。"
"你怎的不早说?!"刘中郎打呼一声跳了起来,瞪大了眼睛,可想通其中关节之后,却又霎时蔫了下去,双腿一软,一屁股跌坐回椅子上去。
站在自己的儿子刘硕峰的角度,妻子和别人珠胎暗结,的确是家门之丑,不可外扬,没告诉刘中郎也情有可原。何况,对方还是一手遮天的摄政王爷!
这么一想,他便觉得自己的前途渺茫,特别是想起自己之前还做了那么多伤害沐锦烟的事情,若是孤念白追究起来……
他简直不敢想象!
"早知如此,我们就不该对沐锦烟下手……"刘中郎悲愤,可事已至此,却什么也做不了。
边上,白曦却很是不甘。
这沐锦烟真是好手段,嫁入刘家处处与她作对也就罢了,这回却攀上了摄政王这一高枝。
怎的沐锦烟的运气都是这样好——
另一边的沐锦烟并不知道刘府的事儿,只窝在屋子里,看着窗外百花浪漫,微风轻轻一带,便能感觉到一阵阵花香扑鼻而来。
月梅见她精神看起来好了许多了,便提议道:"主子,您在这屋中呆了也有些许时日了,今儿天气大好,不如出去走走如何?"
星眸见状,也跟着点头附和道:"是啊主子,晒晒太阳,对腹中小王爷也有好处。"
沐锦烟抬手,抚上了自己的腹部,感觉到腹中那小生命的温度时,陡然觉得自己心里一暖,于是点了点头,被两人搀扶着走了出去。
外面天气好,走一走,心情也觉得好了一些,月梅和星眸更是叽叽喳喳,话匣子一打开,就停不下来了。
"王爷对我们主子情深义重,瞧这满院的花,一看就是近日种上的,想来,是为了讨我们家主子欢心吧?"月梅故意嘻嘻一笑,说这话的时候,还看了沐锦烟一眼。
沐锦烟轻笑道:"就你机灵。"
不过转念一想,看到这满院芬芳,想起孤念白那张脸,心里也是一暖。
月梅悄悄在边上拉了星眸一把,小声笑道:"瞧瞧,主子脸都红了。"
两个捂嘴笑了起来。
主仆三人一同说说笑笑,在院子里转了两圈之后,月梅便从屋里搬了一张竹椅出来,铺上软垫,放至在阴凉的大树下,请了沐锦烟过来坐下,打了一把蒲扇轻轻摇着。
星眸也不闲着,去打了一盆冷水,沾湿了毛巾,细细帮沐锦烟擦着细汗。
沐锦烟摆了摆手,忙道:"好了,你们两人不必这样,这么伺候别人,也怪累的,歇一歇吧。"
虽然这么说,可月梅和星眸也丝毫不敢怠慢,跟着坐在边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帮沐锦烟扇风。
沐锦烟苦笑。
稍一抬眸,忽然瞧见一个熟悉的高大的身影大步走来,他依旧穿着身上那件暗黑色烫金雕富贵的摄政王朝服,眸子微眯,便足以威慑他人,不过此时,他却是笑着的。
他嘴角微扬,笑着的时候带着几分狂傲和邪肆,可偏偏就是这样,触动了沐锦烟的心弦。
沐锦烟也冲他一笑,准备起身,却不成想他先一步冲了过来,一把扶住了她,"坐着便好了,起来干什么?"
沐锦烟苦笑道:"不就是起个身,哪有那么矫情。"
"我这不是担心我们的孩儿吗?"孤念白眼底都藏满了笑意,"今日觉得如何?可有不适?"
"你照顾得这么好,身边又有月梅和星眸,哪里会有什么不适?"
"那便好。"孤念白笑笑,"本王陪你走走?"
沐锦烟点了点头。
她环上孤念白的手臂,两人并肩一同走出院子。
不得不说,摄政王府的确是旁人想象不出的豪华,山林翠竹、小池绿水、古典雅阁等,处处体现着孤念白的身份尊贵。
可这一切对于孤念白来说,都太过陌生,他常去的,不过是自己的一方小院罢了,其余的,都交给府中管家打理。
想到这里,他勾唇一笑,"这府中,的确是需要一个女主人。"
沐锦烟脸上飞起两抹红晕,心里感觉到餍足,今生,能有这么一个男人陪在自己身上,加上自己腹中的孩儿,也不枉来过。
"我只怕这摄政王府这么大,今后我们的孩儿调皮,藏在哪处寻不到。"
这后院的假山、楼阁、花园,处处是躲藏的好地方。
"这有何难,交给下人去找便是,这王府虽大,可来来去去也就这些地方。"孤念白搂着沐锦烟的肩膀又紧了紧,"我也正好趁着这个空档,独享我的夫人。"
沐锦烟笑了起来,一想到日后他们一家三口的生活,她便感觉到幸福。
"你这做爹的可不正经。"
"他会明白的。"孤念白一副淡然的样子,"日后,他也需要娶妻生子,到时候,他必定也会受我的影响,与妻子恩爱有加,届时,必定家庭和睦,你也不必担心什么,便乖乖地陪我终老便好了。"
"那便好了。"沐锦烟笑着,身子微微倾斜,将头靠在了他的手臂上。
只是,她想着想着,思绪拉回来时,却想起自己腹中的孩儿,已然染上了胎毒。
她摸了摸自己的腹部,眼底突然黯淡下去,"可怜这腹中的孩儿,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
听到这话,孤念白身子一僵,转头看她,见她垂着眼眸,心里一紧,忙道:"你放心,这是我孤念白的孩儿,定然不会死的。"
沐锦烟点了点头,嘴角微微弯了起来,可眼底还是一片苦涩。
她怎会不知道孤念白在安慰她?她只不过是不想让他担心,才强颜欢笑。
此时孤念白自然也看出了沐锦烟隐忍的悲伤,他只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拉着她回到了屋子里,便派人唤来了府中大夫。
"可有办法能治好她腹中的胎毒?"
府中大夫神情凝重,顶着孤念白的目光传达下来的压力,紧张道:"恕小的无能为力……"
这种话孤念白已经听过许多次,自然是不想再听的了,那大夫稍稍一抬头,陡然瞥见孤念白的眸光又寒上几分,陡然改了口,忙又说道:"王爷切莫着急,虽然小的无能为力,可有一人,大抵能够解此毒。"
"什么人?"孤念白眉毛一拧。
对孤念白来说,只要是能救腹中孩儿,他自然不会放过。而他这些年来打造的势力一手遮天,自然不怕世上任何事。
只要有机会,就能成功。
大夫紧张得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他却不敢抬手擦,只躬身说道:"小的听说,江湖上有一神医赛华佗,专攻疑难杂症,能够起死回生,也许,他能治好此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