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躺着个瘦小的姑娘，骨瘦如柴。
脸颊两边，深深陷了下去。
姣好的皮肤泛着青色，清晰的看到头骨，完全不像是个年轻的小姑娘。
悲凉的气息混合着药味，自院中飘荡而出。
纪瑶华被感染，不由的摸了摸泪。
贾大夫被放了出来，走了进去，在马典吏夫妇二人期盼的目光中，叹息着摇了摇头。
“晚了，蛊虫深入心脏，老夫无能为力。”
仿佛是判决书。
字字诛心。
纪瑶华靠在李玄肩膀上。
默默垂泪。
“嗯？”李玄好奇的看了看马家小姐的症状，捅了捅纪瑶华的腰眼。
唰唰唰！
【别急，我或许有其它办法，另类治好马小姐，可以试试。】
纪瑶华眼睛一亮，抿抿嘴唇，拉着祖师便往房内走去，推开众人。
“让让，我师兄有办法！”
声音雀跃。
正在叹气的贾大夫难以置信，转头看向李玄。
他是最清楚书剑宗的底细的，与纪瑶华父亲交好，也曾查阅书剑宗诸多医药典籍，自问从来没有见过这号人物。
连纪瑶华都是他看着长大的。
什么时候多出这么个师兄。
不过见到纪瑶华如此信任的样子，而且刚刚便是他力挽狂澜，拳杀血和尚。
难道在巫蛊方面也有研究？
退后两步，暂且观望。
李玄站在床榻边，看着床上这个昏睡中的小姑娘。
看其面容不过十一二岁的模样。
瘦骨嶙峋。
眉头微微蹙起，睫毛不停颤动，似乎在忍受着痛苦。
嘴唇没有一丝血色。
李玄坐在幽暗空间内，努力回忆当初看过的书籍。
“看马小姑娘的症状，和《奇门百类》第二百五十三名，春秋蚕的症状最相似，可是明显不是春秋蛊，应该是开发出的新蛊虫，没有记录在书籍中。”
“解除春秋蛊的方法是用不了，依照刚才血和尚洒下的金线虫和银线虫，按照推论，应该还有个虫王。”
“如此说来。”
李玄打定主意，确定自己的方式可行。
操纵战偶，在纪瑶华抱着的木板上唰唰唰提笔写字。
【取紫石英三钱，月见草一株，月星子二钱，七叶莲莲子两个……】
刚刚写完，马典吏立刻站起来，对着管家吼道：“快去药房买来！快。”
老管家刚欲出门，贾大夫打断：
“这些药物，普通药店怕是备不全，我回药庐取来。”
刘知县也叮嘱道：“陈捕头你带贾大夫去吧，快去快回。”
两人不敢怠慢，火急火燎的离去。
李玄继续写道：
【我见屋外有丹炉，取一个洗净，再去烧一锅热水，等会儿要用。】
“在下立刻去办。”马典吏见到有救女儿希望，眼中爆出希望，但是哆哆嗦嗦，几次差点摔倒，和老妻相互搀扶着去安排。
自然有衙役跟在二人身后，看的死死的。
正好趁着这段时间。
李玄在纸上详细写着步骤，叮嘱纪瑶华。
“这……”纪瑶华牢牢的记在心里。
等到药物取来，混合上自血和尚夺来的金线虫，取虫之精血，杂以药物，炼制成一小瓶液体，一颗丹药，热水烧开。
事毕之后。
李玄和众人全部离开房间，躲的远远的，直到院外站好。
啪！
门扉关上，只有纪瑶华、马夫人和马小姐留在屋内。
房间内，支起一个装满热水的木桶。
纪瑶华用手试了试水温，不冷不热，刚好。
取出药瓶。
叮咚！
倒在浴桶内，顷刻间，清水染成了碧青色。
浓郁的药香在水中飘荡而出，闻着便让人精神一振。
回头轻声道：“可以了，马夫人把小姐抱过来吧。”
马夫人哆哆嗦嗦的从床上抱起女儿，又因为紧张，浑身无力。
最后还是纪瑶华帮忙，才把马小姐抱到浴桶旁边。
两人缓缓给马小姐除去衣物。
纪瑶华心疼的抚摸着马小姐的骨骼，皮包骨头，清晰可见的骨头处，僵硬扎手。
就像是个木偶娃娃，仅靠细细的皮肉牵连着关节之处。
在挪动她的身躯之时，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含糊声。
仅仅从床上到浴桶的距离，小姑娘已经疼的满头大汗。
皮肤轻轻触碰，便青紫一大片。
马夫人心疼的索索掉眼泪。
纪瑶华把小姑娘轻轻抱起，同时运转内息，给她舒缓血肉。
动作尽量轻柔。
往药浴桶里放进去，完全感觉不到重量。
“还不知道小姐叫什么名字？”
“小女闺名饮香二字。”马夫人抚摸着女儿的头发，目光温柔：
“我和夫君只有他一个女儿，当初她刚出生的时候，夫君还嫌弃她是个女儿，家业无人继承，但饮香可乖巧懂事，小小年纪便喜欢诗词之道，夫君只恨自己对不起她，让她错生女儿身，不可考取功名。”
“到后来夫君每天点卯回来，第一件事就是给她买点心，书籍，疼爱的不得了。”
“更是亲自教导课业，还是饮香安慰我两人，说什么巾帼不让须眉，纵使女儿身，也能守住家业。”
“把我和夫君说的又心疼，又惭愧。”
“再后来，饮香昏迷之后，夫君急的夜夜哭泣，苍老的十几岁。”
“我知道我夫妇二人罪不可恕，理当问斩，无所谓，只要女儿能平安长大就好……”
纪瑶华叹了口气。
看浴桶中，马饮香全身青色渐渐褪去，恢复正常肤色，时间差不多了。
转到马饮香后方，捋起她湿漉漉的头发，示意马夫人接住。
深吸一口气，运转内息。
咚咚咚！
接连三指点在关键玄窍之处，残留一股内息在玄窍处徘徊，又转到前方。
自脖颈三寸，下滑到肚脐，全力灌注内息。
马饮香的毫无血色的面颊在这一刻，慢慢泛起赤红。
睫毛快速颤动，喉管里渐渐发出低语，含糊不清，但是很痛苦。
木桶里水泡咕噜咕噜起伏，像是蒸腾的锅炉。
纪瑶华的视线一直盯着马饮香眉心，直到眉心出现条竖纹。
砰砰两指头点在其心脏处。
取出丹药，沉声道：“打开马饮香的嘴！”
马夫人吓得大气也不敢喘，注视着眼花缭乱的场景，闻言立刻捏住女儿双颊。
砰！
丹药被喂进去之后，纪瑶华立刻转到侧面。
一手按住后背，一手按住胸前。
共同抵在心脏处，内息奔涌。
在内息与药物的刺激下，马饮香的心脏越发有力，隐约间，可听心跳起伏之声。
咚咚如鼙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