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行前。
人头攒动。
李玄三人站在人群外。
亲眼看这个须发皆白的老翁,神色憔悴,手里捧着吊铜钱。
声音嘶哑的质问米行老板:
“平日里,一斤白米只要五文铜钱,你们一天一涨,昨天就是十五文才能买一斤,今天就到了二十文,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粮价涨的比飞快。
米行外,挤了不少许多人,都在怨声载道。
大腹便便的米行老板,不耐烦的靠在柜台边。
“现在蜀兰县的米都是这个价,你要是嫌贵就别买。”
说罢一指堆在角落的麻袋。
“喏,那里有便宜的,只要五枚铜板就一斤,自己去称。”
老翁颤颤巍巍的走到角落,掀开麻袋,伸手一掏。
洋洋洒洒的暗黄色碎屑顺着指缝滑下。
老翁气急:
“我是买回家给儿媳妇吃的,她正在坐月子,哪里能吃麸糠!你这店家,真是没有良心,平日里给畜生吃的麸糠,硬是卖到精米的价格,精米卖到平日里五六倍!”
胖乎乎的米行老板指着店外。
“买不起快滚,你也不看看多少天没下雨了,我爱定价多少就是多少,官府都管不着,你不要想买,外面想买的人多的是。”
米行外,挤满了拿着米袋的人,眼巴巴的看着米行。
久久不下雨,再贵也得咬牙买。
老翁思虑良久,想着才刚刚娶媳妇的儿子,嗷嗷待哺的孙儿。
一狠心。
把手里铜钱和米袋递了上去。
米行老板嗤笑一声,挥挥手吩咐店小二装精米。
不多时,老翁拿起米袋,刚一入手便觉得不对劲,质疑道:
“店家,你是不是称错了,我明明给的是八百枚铜钱,以你二十文的价格,也有四十斤,为什么现在看来,少了许多?”
米行老板拿着一张白纸出来,用米糊粘到布告上。
“对不起,精米涨价了,现在二十五文一斤!”
屋外顿时吵成一片。
“你们干什么?来人!把这群买不起米的刁民统统都赶出去!”米行老板招呼两声,立刻就有两个壮汉走了过来,武者打扮,双手抱胸。
米行老板指着两位武者道:
“这两位可是大千赌坊的高手,你们想要闹事的,都悠着点!管打不管赔!”
吵闹的人群,声音逐渐小了下去。
都是穷苦百姓,哪里打得过武者。
即便心有不甘,可是眼看着粮价都要涨到天上去了。
今天不买,明天更贵。
只能咬牙切齿、低头挨宰。
老翁背着小半袋的精米离去,身材越发佝偻。
纪瑶华三人叹了口气,取出一块碎银。
买了五十斤米,由大白熊背着。
转头向着旁边油铺而去。
打了一斤香油,买了些盐和调料。
山上多了口人,粮食需求也随之增加。
大家才发现,不仅仅是粮食涨价了,连油和调料等物品统统都涨价了。
而且每一处,都有大千赌坊的武者坐镇。
普通百姓不敢吵闹。
滚滚银钱,哗啦啦的流进粮商口袋里。
回去的路上。
纪瑶华心疼的小脸皱巴巴。
捏着干瘪瘪的荷包,难受的紧。
李玄看着这些粮商趁着饥荒之年,肆意哄抬物价,大发灾难财。
好奇的问道:
“他们这样涨价?朝廷就不出手管管吗?”
粮食关系一国之根本,价格肆意变动必然生乱。
纪瑶华仰起头,奇怪的看了眼李玄,不明白祖师为什么会这么问。
“商人重利,他们把粮食从低价地买来,都这里来卖,价格自然由他们自己来定,朝廷怎么管?”
马饮香跟在两人身后,补充道:
“以前蜀兰县产粮,普通百姓家里都屯了些,粮商们把价格定高了,自然卖不出去。”
“现在饥荒已经出现了苗头,大家手里的粮食都不敢卖,自然只能任由粮商定价。”
以往除了稻谷、还有各种蔬菜,也能勉强果腹。
随着两人的解释。
李玄也明白了,大业朝廷根本没有这方面的法度。
看着道路两边,小巷里、桥洞下越来越多面黄肌瘦的人。
有个五六岁的小孩,瘦骨嶙峋,抱着块鹅卵石在啃着,嘴里喃喃喊着“饿”。
他只是个破落门派的,假冒的“祖师”,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
蜀兰县大牢。
何小旗步履轻快,向大牢深处走去。
一想到自己也有一天,能成为宗师人物,内心就止不住的火热。
他奉命前来查清血和尚一案。
准确来说。
这案子在血和尚死去,搜出信封的那一刻,已经结案了。
不过朝廷想要弄清楚如此大规模的魂巫教集结,究竟是为了什么。
蜀兰县是否还有其他的突破口。
才派人来查清,事无巨细,务必记录在案。
何小旗把令牌丢给狱卒。
没想到书剑宗竟然把马饮香收作弟子。
据说马典吏夫妇正是为了女儿,让她活下去,才犯下的大罪。
正好略微炮制,作为突破口,逼马饮香就范。
他最擅长攻人内心薄弱之处,制造内奸。
“开门!”何小旗捏着鼻子忍受着牢里,隐隐的难闻的气味,呵斥狱卒。
“带我去马典吏夫妇的牢房。”
狱卒仔细检查一番,打开锁链,引着何小旗进去。
转过数个弯,走到大牢最深处。
何小旗终于看到两个囚服犯人,正准备喝退各狱卒,单独审问。
却见到牢房门口。
坐着位文人装扮的官员,手持折扇,轻轻扇着风。
正是曹都使。
何小旗眉头一皱。
“你来做什么?”
曹都使笑呵呵的指着牢房内马典吏夫妇。
“此二人牵扯到魔教妖人,非同小可,本官奉命详细询问,魂巫教的一切事宜,不得有误,怎么?何大人也是来查案的吗?”
刘知县早就派人盯着大千赌坊。
一旦何小旗有前往大牢的意思,曹都使立刻过来。
何小旗=一时气结。
有曹都使在,自己还怎么按计划进行?
曹都使拿出厚厚一叠纸,开始磨墨。
“何大人要是着急,您先审,本官将过程详细记录下来,这个是朝廷的要求,事关魔教,不得有任何疏漏啊。”
长吁短叹,为朝廷分忧的模样。
何小旗一口淤血闷在胸口,手掌内息运转,眼神发狠的看着这个孱弱文官。
我真的想一巴掌拍死这玩意儿!
终究还是收了回去。
他是朝廷的官员,即便是个孱弱的文人,也不是他能随便动手的。
何小旗憋着一肚子气。
按照曹都使所说的各种法度审讯。
这也不能,那也不能。
一身绣春卫的本领,半点不能施展,满肚子邪火的审了一个下午。
在马典吏的配合下,针对魂巫教进度喜人。
可想要威胁马饮香的进度,中道崩殂。
怒火中烧的离开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