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准备开口,突然我身上手机响了,望着黄海我有些迟疑,不知道该不该接,黄海点点头:“你接吧!”
电话是老聂打过来的,他声音听起来很紧张:“兄弟,情况有点不妙呢,那老太婆没在家了。”
黄海示意我继续对话,我也有点紧张,于是装着漫不经心地回道:“不在就不在了嘛,那点钱就当救济她了。”
老聂沉默下来,估计我的回答让他警觉,这家伙也是随机应变,沉默片刻,他又道:“这样吧,这事等你回来再商量。”说完他就挂断电话。
黄海接过我手机去看,结果一看到号码就笑出声来:“你和聂东方是认识的啊?”
我有点惊讶:“是呀,老聂是我好朋友,我们关系不错。”其实我这样说也是察言观色分析的结果,我估计黄海肯定认识老聂。
黄海用我手机给他打电话,老聂有点吃惊:“你哪位?”
黄海笑了起来:“聂老鬼,我的声音你听不出来了?”
说到这里,黄海抬头瞄了我一眼,显然觉得我不适宜听到电话内容,于是就拿着电话开门出去打。
坐在审讯室里我非常难受,失去采薇的悲痛,对王自鸣的怒火,不得不在这里进行的尴尬表演,这一切让我如坐针毡,恨不得冲破墙壁跑出外面去找王自鸣这个狗东西拼命!
大约十多分钟过去,黄海拿着手机走进来,看他表情很是愉快,我的心也放了下来。
“等下老聂过来接你。”黄海把手机递给我,我把手机接了,他望着我意味深长地微笑:“老聂说你帮遵义那边破获了埋尸案?”
没想到老聂会这样夸我,之前我的确和他谈过遵义鬼打墙找到埋尸点的事,但没想到老聂会拿出来和黄海说。
还能如何?我只好笑道:“那只是个巧合,发现那些尸体我们只是运气好,案件是当地警方破获的,其实和我没关系。”
黄海掏出烟盒发了支烟给我,看来我不在他的怀疑之列了:“这样吧,你把昨天晚上在哪里呆过,和什么人说过话,做了乃样事这些情况给我说明白,做好笔录你就可以跟老聂回去了。”
黄海把本子打开,把笔拿起来,忽然又笑道:“我就搞不明白了,老聂也会跟着你打群架?我也真的是醉了。”说到这里,黄海笑着摇了头,看样子他和老聂的关系不错。
我胡编乱造地说自己在幺公家睡觉,这事情兰兰可以给我证明,笔录很快做完,老聂也出现在门口,他笑嘻嘻地望着黄海:“兄弟好久不见。”
黄海转头望着他笑:“你最近又到哪里去招摇撞骗了?看你这样儿发展得不错啊!”
老聂哈哈笑起来:“我哪里有你们安逸,旱涝保收的事情我也想有啊,可我注定是个奔波劳碌命和你们警官比不得喽。”
黄海挥挥手:“你把人领回去吧,但这段时间不要出门,我们会随时传唤你朋友。”
老聂点头哈腰:“明白明白,让兄弟费心了。”说到这里,老黄又低声道:“这次案件不严重吧?”
黄海瞄了我一眼,然后漫不经心地道:“初步判断是自杀,但自杀原因还需要调查,这女人社会关系复杂而且又是个性工作者,不排除是被他人胁迫威胁致死的可能。”
说到这里,黄海淡淡地对老聂道:“你也要小心呀,这碗饭不好吃呢,要是出了大问题我们也保不住你了,老哥你搞调查要注意尺度,千万不要违法乱纪。”
走出警局,老聂就问:“兄弟你认识那女的?是不是以前跟她耍过?”
我摇头:“我和她只是一般朋友,不是你说的那种关系,我们之间很清白。”
老聂点头,他叹息道:“可惜了,这么一个水灵灵的女娃就这样死了,养大一个孩子不容易啊。”
忽然想到老聂说伥尸婆不见的事,于是我让他把经过说一遍,老聂说他回去就用无人机潜入了老太婆的院子,奇怪的是里面门窗紧锁,到处都看不到有人在。老聂迟疑地望着我:”该不会是你师叔把她藏起来了吧?”
我日决!我师叔怎么可能藏那老太婆?老聂也太看不起我了,他对我一迭声道歉,我发了支烟给他:“你说老太婆有没有可能跟着王自鸣离开了?”
老聂点点头:“这也有可能,不过那年轻人为乃样要带老太婆走呢?莫非他想找个妈来养?”
我们走在街道上,这时候天色已经黄昏,大街上仍然车水马龙,忽然间感觉疲惫,沉重如山的疲惫让人感觉全身无力,两只腿也好像灌了铅一般沉重。估计是太多悲伤让自己无法承载吧,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悲痛过了,甚至连排骨失踪也没这样的难受过。
老聂打算开车送我回家,但现在我不想回家,也不想去幺公那里,我想找魏子龙了解情况,但打不通他的电话。我让老聂先回去休息,然后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街道上,感觉又累又困,心里又空虚又冰冷,整个世界对我来说都是空的,是那种冰冷而坚硬的空,是那种锐利到可以把人心刺出血的那种空。
我要找个地方休息,可我没有去处,只能幽魂一样在街上走着,面无表情地走着,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川流不息的车辆成了虚妄的背景,我在无比追悔的悲伤中思念采薇!如果我能早点发现王自鸣的企图她就不会死!
但我又有一丝丝怀疑,如果这事情不是王自鸣下的手呢?忽然我想到了师叔!完全应该请师叔帮我去找到采薇的亡魂!他一定可以帮我找到她,这样真相也就大白了!
想到这里我亢奋起来,路上打了辆出租就朝着师叔家开去,车刚开到半路电话响起来,原来是兰兰打过来的,她问我晓不晓得采薇自杀了,我疲惫地回应了她。
兰兰也不相信采薇是自杀,她跟我的判断差不多,她也认为采薇是王自鸣杀害的,而且他用的方法和对付伍通圣的一样!既然他可以让伍通圣癫狂跳河,那他也有能力让采薇上吊。兰兰问我现在哪里,我说自己很累,要回家休息一下,然后我挂断了电话。
三师叔拒绝我出魂寻找采薇,他的理由是出魂一天不能进行两次,因为这会损耗我的元气。按照他的想法,我应该休息三天之后才能进行出魂,特别对我这样的菜鸟来说出魂的损耗更为严重,所以他让我精养几天,而且他还要我放心,说采薇现在是中阴身,暂时不会离开阳世,我一定能见到她的。
对于我分析王自鸣是杀人犯的思路,三师叔也抱着客观态度,他觉得不一定是王自鸣动的手,因为当时我们进攻他据点后,他就忙着去找车搬运那些神像,哪里来的时间对付采薇,所以从时间来推断,采薇不一定是他下的手,这事情也许就和警察的结果一样,采薇是死于自杀,又或者是被其他人杀了。
难道杀她的会是魏子龙?这不太可能吧!但现在我已经找到了分辨凶手的方法,一定能把采薇之死调查明白。正抽烟胡思乱想,师叔又关切地问道:“你还没吃东西吧,我煮点鸡蛋面给你吃哈。”说完,他就兴冲冲地往厨房里跑,我都没来得及回绝他。
其实我根本吃不下任何东西,我的胃里发堵心里发空,整个人仿佛被抽了筋一般有气无力。
三师叔只好自己吃面,他边吃边安慰我:“你不要难过了,这世上好的姑娘多的是,失去她一个你还会找到更好的。”
这样的安慰不要都算了,听起来无比刺耳讽刺。既然现在无法出魂,我也不想在这里呆了,于是站起身来告辞,三师叔抬起脸诧异地问道:“这么晚了你还要到哪里去呀?干脆在我这里休息算了,我这里有床。”
外面的天空又在下雨了,灰蒙蒙的雨线飘洒在空中,借助橘色的路灯亮晶晶的雨丝越发清晰,那雨线好像采薇的发丝啊!可我以后都触摸不到了!
那街灯多像是采薇的眼瞳啊,可我以后见不到了,就算是出魂能够相遇,我见到的也只是她轻飘飘的魂魄罢了,我再也感受不到她馥郁的体香,我再也无法触碰到她雪白娇嫩的脸颊。采薇啊,你可晓得我现在有多想你,现在满世界都是你的影像,可我居然见不到你了。
眼泪滚热地涌出眼眶,世界模糊了,迷离了,但关于采薇的影像却更加深切了,我就好像一个疯子般在街边哭泣着行路,按道理来说我不该这么悲伤的,可心里为什么这样的冰冷空虚,为什么这样的痛?难道仅仅是因为我没有好好爱过采薇?难道是因为我的瞻前顾后和患得患失让我得不到她?
但现在想这些有什么用呐?她已经离开了这个人间,她再也不能温柔娇媚地喊我曹哥了,翻看微信上的朋友圈,看到采薇仍然笑得鲜明灿烂,我的心如刀割。有的爱必须要趁早,因为这人世间充满无数变换,等你意识到时光易逝无法回头的时候,一切已经无法再来。
坐在河岸边的草地上流泪,忽然电话又响了,还是兰兰打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