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情理上来说，柳老爷对他们已经算是比较客气了。
要柳老爷这么低三下四的，这在以前可从来没出现过，现在也就是为了利益才肯低头。
现在他笑不出来，还是舒影刻意试探的结果，“柳老爷。”
“嗯。”对方鼻孔里哼出一句来。
舒影装作一副四处望望的模样，紧接着恰到好处的问出一个问题，“怎么柳老太爷最近一直没有出现呀？”
“我爹身体不好，正在寺庙修养，你问这个做什么？”
舒影却是笑笑不说话，知道答案之后她就明白，对方又是托词。
两方人客客气气的告别之后，柳乘风和舒影相偕回了屋，走路上碰到一个神色有异的小丫鬟，衣服还破破烂烂，没穿好似的，舒影有些诧异，把她给叫住了。
“站住！”
她的声音也不大，但是对面的人明显听得到，发现舒影的视线望过来，急急忙忙拢了拢衣服，跪下来磕头。
舒影眯了眯眼睛，觉得有些不对劲。
“你是谁？要去哪里？为什么……”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随后声音放的温柔了一些，“衣服怎么了？”
因为柳乘风就在旁边，丫鬟听见对方的问话，眼圈慢慢红了，却是咬了咬牙，一声不吭，像是在忍眼泪。
于是舒影就让柳乘风转过身去，继续放柔了声音，问道，“站起来，究竟怎么了？跟我详细说一说。”
现在的时间差不多已经快要入夜，府里有人在不停的巡逻，不适合详细说话的好地方。
于是舒影把丫鬟带回了自己的院子里，路上走的时候，特意把她的脸面遮了遮，还让柳乘风把外衣脱下来给她披上。
丫鬟一直在哭。
她是从柳家三公子的院里逃出来的。
柳家三爷名叫柳幸，是个有些阴柔，心思变态的男人，他喜欢年幼一些的少女，恰好府中新进丫鬟大多都是这个年段儿，身姿苗条，皮肉细软。
不用听小丫鬟说的太多，也能知道她话语里究竟是什么意思，柳乘风听的是一脸不忍，而舒影则是神色淡淡，“别哭了。”
丫鬟只好努力止住眼泪。
舒影细细观察她神色，“你原先是哪个院子的。”
“柳三爷院子的。”丫鬟声音细细的，露出惊恐的神色。
舒影若有所思，随后问到，“你这样子还能回去吗。”
舒影叫下人来给她送了一盆热水，顺便还拿了一套新衣服。
换洗干净，舒影就顺口问了一下丫鬟之后的打算。
然而对方只是一个小丫鬟，仅仅是坐在那里思考这个问题，浑身就打起颤来。
舒影明白对方是在害怕，如果再回到那个院子里，可能就要发生一点儿见血的事情，她也不想强求，只是问了一句话，“你还想回去吗。”
这个丫鬟的卖身契肯定还在府里，就算继续待在舒影的院子里也无济于事。
不过……
“你三哥怎么这么变态。”舒影转过头来问柳乘风。
柳乘风也很困惑，他一直两耳不闻窗外事，都没注意这些。
谁知道几年不见，这帮子人就成了这副鬼模样。
“让她留在我们院子里面也不是不可，只不过一定要把卖身契给搞过来。”
柳府的事情，柳府的丫鬟，还是得由柳府来做主。
否则出了问题不按章程办事儿，肯定是要惹麻烦的。
“估计跟你们柳夫人反应也没有用，不如这样你先在这边休息一晚上，明日我叫下人去把你的卖身契拿过来。”
这也是一个办法。
丫鬟听了之后，原本是担惊受怕，现在变成了喜极而泣，一个劲儿的在地上磕头，向舒影道谢。
其实就算她不用谢，舒影也已经早就有这些念头了。
先前跟柳乘风提过的，策反一些人，叫柳府的人帮自己办事儿，差不多也该开始。
将小丫鬟安顿下来，舒影和柳乘风在半夜里穿上了夜行衣，想去一探柳老爷的虚实。
这套衣服也是早早就带了过来，一直压箱底儿的衣服，舒影本来的目的是让自己的下人穿上，叫他们在夜里去打探一些消息，听一听墙角。
谁知道这衣服实在是太小，只有舒影才能穿得上。
况且有些机密，叫这些下人去听，也没有什么用处，不如自己亲自上阵。
柳乘风和舒影一起出了门。
但是他们两人走的却是不同的方向。
柳乘风走在路上，帮着舒影吸引众人的目光，当他在这边跟几个巡逻的聊上天之后，舒影就绕到另一个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动作迅速的离开。
因为她的身姿娇小，穿的又是夜行衣，基本上没有人能看见她的存在。
舒影找了好久才找到柳老太爷和柳老爷在的地方。
居然是在偏殿。
偏殿里的设施十分陈旧，不经常用，但是适合在这里讨论一些私密的事情，声音也不会被传出去。
因为这里的空间十分狭小，每当窗口出现一点波动的人影，就会被发现，所以柳老爷和柳老太爷十分心安。
但是这对舒影来说没有什么隐蔽性。
她深知什么叫做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看见柳老爷和柳老太爷在里面一脸认真没在窗外守人的样子，就知道，什么叫做得来全不费功夫。
估摸也是担心自己的计划被府里的人知道，他们要躲得人也挺多。
“这个姓舒的，当真是没有把柳乘风当成外人，看她跟这小子同进同出的样子，恨不得天天都黏在一块儿。”
这两人说话的声音不大，听着有几分阴森，舒影找到一个阴暗的角落，专注的听了起来。
现在的柳老爷正站着，而柳老太爷则是坐在那里，两人离得很近，只听坐着的人说，“最近你观察出来什么结果没有。”
“儿子派人特意查看了她舒家的产业，发现除了这丫头之外，还真没几个能成大器的，她那个二哥喜欢来赌，还没有几个小钱……”
柳老太爷有点不太耐烦，“你就打听出来这些东西？不知道说些有用的？”
看老爹发火，柳老爷急忙停止八卦，“是是是，实际上是这样的。儿子发现这个舒府，除了舒小姐的产业是越做越大，其他人都像是没魂似的，没有一点儿收入！”
他说的咬牙切齿，像是挺痛心这帮人不挣钱的模样，“舒小姐手头有百亩良田，养着几百人，还有五个典当铺，三个家用铺子，四家酒楼，收益都很不错。”
“仅仅只是不错？”柳老太爷提出了质疑。
当然不会，如果仅仅只是这种程度，就不会让他们动这么大手笔，在这里偷偷摸摸的谋划了，他们自然是冲着舒家更大的收益，才肯动这个手。
柳老太爷跟柳老爷在这边商量密谋着舒影的家产，另一边柳乘风帮舒影把所有的人都引开了，等到舒影从原路返回，跟他汇合，两人才抓紧时间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过于自信了，柳老爷和柳老太爷居然没有在他们的院子里安排任何的看守的人。
舒影派了自己的人去四周查探，发现就连一个盯梢的人都没有。
柳乘风听了消息，暗暗在心里面叹了口气：幸好是在古代，没有什么监控的东西，否则今天这么一出，铁定要把事情给闹大，并且能够做的明明白白。
“他们想要吞并咱们，不仅仅是财富。”柳乘风听完，给舒影总结道，“他们已经打探了这么多准确的消息，唯独没有算到一点，那些铺子实际上都是靠着后来兴起的肥皂家用铺才逐渐养起来的。”
这一点对方也不可能查到，财富的起源，真正让舒影的声望在舒府再进一步的除了那些母亲留的铺子，更多的才是舒影和柳乘风一起努力创造出来的东西。
其实就连舒府的人都不太清楚，也就无从打探。
由于柳乘风给舒影独创的记账方式，这帮人就算拿了账本，也很难把账目给看个清晰，里面还有不少他们自己创作的小标识，为了让店铺的账本更安全，可以直接放在店铺收藏起来。
“今天的小丫鬟，你看见了，这正是一个突破口。”想到柳老爷和柳老太爷在那里算计自家的时候，舒影不禁冷笑一声，“这帮人想要把我舒家给吞并下来，也没有过问我的意思，当真是胆大包天，财迷心窍……如果不出我意料，他们下一步没有完成目标的话，就要对我们下手了。”
柳乘风明白她的意思，“怪不得没有在我们周围安排眼线，原来只要我们不出这个府，就是他们的人质，到时候在外面惹事，把店铺划拉到自己的碗里之后，压根儿就不怕我们生事，直接来个瓮中捉鳖。”
舒影夸他，“你这个词用得好。”
柳乘风随即露出羞涩的表情来。
“但是，”舒影又想起了一件事，“像是今日这种情况，可遇不可求，小丫鬟的确是惨了些，可是替我们办事，没有后顾之忧，还得看她的心性如何。”
“的确。”如果是个软弱的，碰上了一点点困难就把他们给卖了，就完蛋了。
到时候打草惊蛇，不太稳妥。
说干就干，舒影开始用钱收买柳府家的小厮，作为自己的眼线，探查柳府的事情，这些人她命人观察了一段时间才下手，最是稳妥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