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夜沉沉,人睡的最熟的时候,舒影恍惚间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飘了起来,像是被人操控着,走在了空中,落不到实处。
这不怪她敏感,毕竟平日里很少有梦,也很少能在做梦之后记住具体内容。此时此刻,这个梦仿佛是真的,叫她突然很想撕心裂肺的大叫几声,好缓解恐惧。
这个梦里没有柳乘风。
她记得自己与对方争锋相对的时候,在场人都等着看热闹,然而柳乘风偏偏在这个时候异常优雅有气度,就算最后被她整了一通,也依旧笑眯眯的,不见生气。
不知道对方骨子里对女性是个什么态度,但舒影思前想后,也不明白柳乘风对她手下留情的原因。
舒影忍不住对他起了好奇心。
这个男人精彩的点子层出不穷,每次听到他又有什么大举动的时候,总觉得内心蠢蠢欲动,想跟这个人一比高下。
舒影以为自己会在梦里一直想着柳乘风这个人,没想到后面,居然还能想起关于丞相府大小姐的事情来。
上辈子,温雅柔嫁给了小皇叔北冥王,成了对方独宠的王妃,但听说因为温雅柔的身体不好,没过多久就病逝了,北冥王还为了她出家做和尚。
这一辈子,他们碰上了温雅柔,对方身体依旧有碍,但是看起来还不错,好像并没有因为这个原因就自暴自弃。她还乐意出来转转,买些东西,还有自己的喜好,与上辈子的拖泥带水的狼狈样子完全不同。
与舒影想象中的孱弱美人也完全不同。
舒影不知道在梦中过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光照射进她的眼睛,惹得她往后一仰,头差点撞到了床前的柱子上。
听到这么大动静,柳乘风也醒过来,闭着眼睛摸她脑壳,含含糊糊道,“怎么了?”
一下子回到现实的感觉让舒影头疼了一下,觉得自己还是在梦里,又仿佛身体被牵扯到了现实之中。她愣了愣,声音嘶哑道,“我觉得我有点难受。”
柳乘风原本闭着眼睛,突然睁开之后,把自己的手递了过去,还有他的额头,“怎么会?哪里难受?”
量了一下体温,柳乘风又让人去把乔大夫叫来。一般这个时候,乔大夫都是不乐意来的,大早上,病人多,还需要准备药材,一点儿小病直接过来看了不就行了?
但是柳乘风用银子诱惑了他。
乔大夫不情不愿的过来,面上都是不满意的样子,但是拿银子的时候却异常的爽快。
他给舒影把了脉,又给她开了药,都是一些安神止痛的。柳乘风问他,舒影现在的情况是不是有些麻烦,乔大夫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好好养着,不要乱动,这病就没什么难的。”如果是穷苦人家,这样的一个小病可能就要了别人的命,可他们毕竟是大家门户,有好药续着,又不需要劳作,还没有生活压迫,过个几天就没什么问题了。
梦里惊厥过度,舒影到现在还缓不过神来,喝了药之后沉沉睡去。柳乘风则是皱着眉头,一直守着她,连店铺都没有管。
再次醒来,舒影感觉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按照柳乘风的意思是,叫她多睡几天,好好休息。但是舒影浑身痒痒,想下地走走,他也没办法拒绝。
梦里反映的是前世的,她已经经历过的事情,但是这辈子,舒影还从来没有关注过以前已经发生过的事情。
她想利用前世知道的信息,把握住这一世的机遇,只不过还没想好具体要怎么做。现在她只知道,离她最近的是温雅柔的过去,想要把这个姑娘的事情给解决掉,首先就要解决她的身体毛病。
舒影还想跟温雅柔多说说,让她向她爹举荐一下柳乘风,好让柳乘风的能力有更好发挥的平台。
病刚刚好,舒影就开始行动了,她知道温雅柔人如其名,不是会刻意刁难别人的,如果自己提出这个要求,她不同意,应该会直接拒绝。
柳乘风还没有从舒影这里听到温雅柔的故事,是以对舒影这段时间的行为举止很是不解。自己老婆对温雅柔如此有耐心,柳乘风不知道对方是不是闺蜜关系,还在犹豫要不要主动一点,释放善意。
他能够明显感觉到舒影对温雅柔态度的骤然转变,以前只是在意,现在则是在乎,差距实在是太大了,搞得他也摸不着头脑。
既然不懂就要问,他跟舒影之间也没必要因为这件事生了什么嫌隙。于是在一个明朗的下午,柳乘风自信满满,直接就开口了,“夫人,你最近这段时间对温雅柔特别上心,到底是为什么?”
但是对于舒影来说,这样直接的问法并不能得到直接的答案。
因为她不敢对柳乘风说这些东西,难道要说……她早就知道了?包括柳乘风的能力?
舒影不敢冒这个险。
如果仅仅只是对温雅柔格外上心也就算了,可舒影明里暗里帮了温雅柔不知多少次,还四处给她找大夫,想要让对方的身子彻底痊愈。
“你为什么这么紧张她?”柳乘风也不至于跟一个小姑娘吃醋,但是这样实在是太奇怪了。他一肚子问题,舒影却不愿意为他解决……哪怕只是一个。
这样他不禁怀疑,舒影跟温雅柔是否背地里面有过什么交易。
——事实上并没有。
这只是舒影单方面的努力,温雅柔也觉得很奇怪。
近来,柳乘风居然发现舒影已经开始研究医术方面的事情了,她自己主动去寻找有关这方面的医书,还有一些古老的配方,甚至找了几个人帮忙,跟她一起寻找文献。
这还是之前的舒影吗?
柳乘风也不是刻意想怀疑她,但是这样无根无据,一点缘由都没有,就发生了如此大的改变……真要说有什么缘由,大概也就是从那次生病开始,舒影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柳乘风有些警惕。
他自己就是夺了别人的舍,进了这具身体的,现在自然也开始幻想自己媳妇儿是不是也是这个原因。
然后他放弃了思考。
只要一看见舒影,柳乘风就会自然而然失去理智,哪还想得到那么多东西。
在医术方面,柳乘风虽然不甚了解这其中的体系,却很懂得一些急救知识,舒影既然想学,那他就主动教她关于医术的事情。不光如此,尹霜很快也参与进来。
她的的确确是祖传的医术,在这方面柳乘风不敢随便指手画脚,只能安安静静跟着舒影一起听尹霜讲课。
有一天尹霜在发散性讲课的时候,舒影忽然间问了一个问题,“你觉得温小姐的病症还有得救吗?”
对此,尹霜本来不予置评,但是看舒影一副求知欲爆棚的样子,她又清了清嗓子,娓娓道来,“首先,她这不算是平常意义上的病症。”
上次她已经分析过了,温小姐本身是热症,显现出来的却是寒症,如果一开始就错了方向,很容易就会拖累她的身体,事实证明也的确如此。
柳乘风和舒影听得一知半解,就像他们不明白什么叫做中医,尹霜显然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们都理解不了。
看着对面两个人的眼神,尹霜不得不用最平常的话来解释,“简单说,就是丞相嫡女的病不是不可治,只不过需要一些特殊手法,特殊药材……她这病拖了这么长时间,想要从根上治愈,就得花费更多的精力,更长的时间。”
舒影又有点着急了,“那以你的本事,为什么不能给她开个药方呢?”之前那么多大夫都敢开,温小姐吃了之后也没有什么大碍,有的是歪打正着,误打误撞,还让温雅柔稍微舒服了一些,可是尹霜能够直接看出病症所在却不敢开药,这是为何?
“你就当我学艺不精吧。”尹霜摆了摆手,“我爹跟我说过,不要做没把握的事情,尤其行医这事,是人命关天。像之前的大夫那样,开的方子无非都是一些调养身体的,之所以没有大碍,是因为药方本身就没有什么特殊效用,舒姐,你是要让我开这样的药方吗?”
对于温雅柔来说,这些药方无非是花费一些银子,图个心安罢了,尹霜心高气傲,又怎么可能容忍自己做出这种不入流的事情。
倒是乔大夫试探性诊了诊,他没有什么心理包袱,自觉自己没有这种能力,直接坦言,“这病我不治。”
柳乘风偷偷来找他,是对他的本事充满了自信的,没想到连从医多年的乔旻生都能说出这样的话,他不禁有些惊讶。”
“给多少银子都不治?到底是你治不了,还是你不想……”
乔大夫冲着他叹了一口气,“还是你最了解我,这病有一部分是治不了,有一部分是我不想治。你想想看丞相府大小姐,为了她这身体,该有多少大夫前仆后继?我一个小小的大夫,我哪有那个资格和本事。”
“这你就谦虚了。”
柳乘风觉得乔大夫还是留有一丝余地,和尹霜一样,只不过他不知道其中的缘由。为了让自己能够更好的理解,柳乘风代换了一下上辈子的医闹事件,觉得有那么点道理,也就不再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