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想到这里，柳乘风就会忍不住压住心口，希望能缓解那么一丝疼痛。
去官府看了线索，以及官府总结出来的经验之谈，柳乘风失望地回到了家里。
不像仇杀，倒像是早有预谋。可是这样一来就更加说不通了，母亲在外，不经常与人打交道，又何来谈仇恨？
柳乘风到宁愿怀疑是自己和舒影的仇恨被转移到了母亲身上，可是偌大的一个府邸，怎么会出现这种把守不严的状况？母亲的院子里也只有那么一些人，除去这些人之外，还能有谁能够轻易走进来，把母亲杀死，再施施然离开呢？
柳乘风几日不吃不喝不眠，早已是到了尽头，刚一到家还没多说几句话就晕了过去，舒影担心他会出现这种状况，早就安排好人随时等候，好强迫柳乘风睡一会儿或者是吃点东西。
现在他自己晕过去，恰好免除了舒影替他选择的机会。
等了一天一夜，柳乘风才醒过来，一睁开眼就要说要去见柳母，舒影不得不骗他，“已经在准备举办母亲的后事了，你现在去打扰她，岂不是不孝？”
舒影的声音很温柔，柳乘风不自觉把脑袋靠在了对方的肩膀上，此时此刻才泄露自己心内的恐慌，“我很害怕，以后再也见不到她……”
这是没有办法的，也是必然会发生的，舒影心里面一酸。
她搂着对方的肩膀，稍微叹了口气。
“所有人都是这样的，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你要相信，这种情绪很快就会消散的，你现在只不过是刚刚失去，还来不及适应……”
“很难。”柳乘风靠在对方的肩窝里，慢慢回应。
舒影揉了揉对方的脑袋，温和又强势地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呀。”
柳乘风直起身来，不敢告诉对方自己仍旧在思念母亲，反而是问起了她的事情，“这几天有没有好好睡觉。”
柳乘风自己没有睡，神思不属的，舒影自然要帮他把所有事情都料理好，包括母亲的后事。
现在所有一切都准备妥当，只等柳乘风清醒一点，由他来主持。
可是很显然，柳乘风的状态没有恢复到最好，叫他来主持，也不知道会出什么问题。
舒影有些担心，最后还是下了主意，不准备让柳乘风出现,“我很好，你不用担心我，只是母亲的后事……”
柳乘风现在一提到这样的字眼，就会忍不住颤抖，他不甘心，不甘心母亲就这样被入殓。凭什么凶手都没有抓到，就要这样下葬了？他要让凶手跪在母亲面前磕头，叫对方认罪。
可是即使这样，母亲也回不来了。
“不能下葬。”柳乘风斩钉截铁道。
舒影心内一颤。
她仔仔细细盯着对方的眼睛，发现柳乘风眼下发黑，神情癫狂，明显有些不正常。可是直接开口，让对方去医馆，柳乘风肯定不会愿意，舒影绞尽脑汁，不想让这样的柳乘风出现在众人面前，不光光是面子问题，如果柳乘风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曾经做过这样愚蠢的事情，他该怎么面对自己？面对众人？
世俗的眼光，是最严厉的一把刀。
舒影愿意利用这把刀，却绝不愿意让这把刀伤到自己人。
“乘风，乘风你醒醒。”舒影捧着柳乘风的脸颊，晃了晃。
柳乘风直直地盯着前方，仿佛活在自己的臆想里。
舒影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忽然打了对方一巴掌。
柳乘风眨了眨眼睛。
他像是清醒着，又像是不愿面对现实，眼睛睁开又闭上，最后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直直向后倒去。
舒影急急忙忙扶着他。
当天晚上，她特意请来了大夫，给柳乘风看病。
刚倒下去之后，柳乘风就高烧不退，半夜里总在说胡话，乔大夫也想尽心尽力，偏偏病人不配合，总是胡乱挥舞手脚，把他一颗牙都打出血了。
乔大夫精疲力竭，“他怎么睡着了还这么精神……”
明明都几天没吃饭了，发起病来还如此大力，乔大夫由此推断对方病的不怎么严重，然后被尹霜从后面拍了一下后脑勺，“你没看他都开始说胡话了吗！”
药也喝了，只不过暂时没有起效，乔大夫也心慌意乱的，也就没有计较尹霜的无礼。
“闹到半夜的，我该去休息了，有什么事儿及时找我，我就在隔壁。”
尹霜眼睛红彤彤的，守在柳乘风身边，舒影叫她去睡，她也不乐意。
“柳哥会不会这样一睡不醒了呀。”
虽然是担忧的话，但是听起来还真不是什么好话，舒影眉头一皱，把人赶走。
“会说话你就多说点。”舒影瞪了她一眼，旁边丫鬟也熬的双眼通红，舒影于心不忍，换了一批人进来守着，趴在柳乘风身边睡了一会儿，结果天刚亮，柳乘风就醒了。
这回烧倒是退了。
柳乘风睁着眼睛，直直的躺在床上，也不说话，舒影醒来的时候看见他这模样，还觉得有些害怕，她动了动僵硬的身体，试探性地喊了一声，“乘风？”
对方没有动静。
天刚亮，外面的人就进来汇报生意情况，舒影揉着太阳穴，听对方小声说话，“店里的库存快要用完了，工厂因为监工问题，很久没有生产，都在学习制作新品，老板，您看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这又是一个难题，舒影忍不住叹了口气，跟对方说，“先就这样吧，先拖着。”库存应该还能顶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内，她一定要把柳乘风的事情给解决好。
柳母已经下葬了，这是已经没办法回寰的事情。
再不下葬，尸体就要腐烂了。
舒影没有办法一直守着柳乘风，只能让杏儿过来看着他，再加上乔大夫和尹霜，暂且能够维持住现状。
不过店里的事情不可能放下，她得为所有人负责，所以一腾出来时间，舒影就去店里安排好事情，之后才回家来。
这几天虽然忙忙碌碌，但舒影也趁着有时间的时候，多思考了一下。这次柳母的死亡，事情明显蹊跷，她早就让人在事发当天就去调查家里周围究竟发生了什么，包括当天城里的客栈都住了哪些人，她怀疑应该是熟人作案，否则又怎么能轻易地进了柳母的院子？
但是推断也始终只是推断，舒影必须拿出确凿的证据。
派去查探的人终于赶回来，手里面握了一大把这几天调查出来的结果。
“经过我们哥几个的调查，我们发现了这些疑点。”
舒影点头示意他们继续说下去。
“首先，趁着官府的人不在。我们去看了那天进城与出城的名单，只通过一个名单，自然不能看出什么结果，但是通过与以往名单的比较，可以发现，那日城里的人流量并没有发生太大的改变。”
这其中的操作到底有多复杂，舒影是不知道，她只承诺了一点，只要这些人办得好，银子不是问题。
“继续。”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从老夫人平时的交际圈开始查起。她平日里待在家中的时间最长，与这些人相处的机会最密切。”说着，探子把名单列举了出来，舒影扫了一眼，发现都是家中的仆人。
她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如果是平时出门，大概会有这么些人会与她见面。”探子在继续列举人名，包括他们的所在地址。
这些人都是平常的小商小贩，老夫人出去买东西的时候会与这些人碰上，如果要说有什么口角，探子没有发现，大多时候都是和乐融融，关系不错的样子。
再者，这些人能够成功进府的机会也不大，更不可能在杀了人之后就这样平安无事地离开。
舒影脑海中想起了一个缘由。
“你说，会不会是熟人作案？”这回由舒影试探性的问道。
对面的探子叹了口气，“舒小姐，这也正是我想跟您说的，按照这个探查的方向，很大可能就是熟人作案，老夫人平日里没有与人结仇，又不可能接触那么多外来人家，那么最能数得上号的，就是这些熟人。”
熟人作案，还是如此高超的手法。
舒影在脑海中来回逡巡，虽然没有多少人选，但她突然想到，“你有没有查看过我和柳乘风的仇人，对方很可能报复不了我俩，所以报复到老夫人的身上。”
探子明显一愣，“这个……这个我倒是没有想到，”他仔细开始寻找这种可能性，“如果这样说倒也没错，一般来说，就算报仇也会找一个老弱病残，对方如果真的是打的这样的主意，那就说得通了。”
没有计较对方话语里的失德，舒影快速分析道，“再加上，如果与我们有仇的人，刻意请了一个手法高超，堪称这方面的专业人士来报仇……”
这回，不用舒影继续说下去，对面的人就知道她在说什么了。
“你是说，是专业的杀手，被有心人雇佣，来做这件事儿的……”探子结结巴巴的总结。
那这样就实在是太惊人了。
舒影点了点头，突然之间拍了拍手。
探子不明其意的望向她。
“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你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柳乘风。”舒影叮嘱道，“继续查探下去，我没有叫你停，你就不要停，银子管够，只要你能帮我查看到事情真相，哪怕不经过官府，我也能让你风风光光，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