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差不多了吧。”
苏玉雯咬着筷子，瞟了一眼不远处还在跪着的苏清沅。
瞧着她脸色发白，身子也有些晃，苏玉雯的心里不由得打起鼓来。
可何淑云连多看一眼都没有，压低了声音冷哼道：
“才跪了这么一会儿怎么能成！”
她还没解气呢。
想着，何淑云提高了声音故意道：“瞧瞧，这天儿凉了，大小姐肯定觉得冷，你们这群奴才真是没眼力见，还不去烧一盆热热的碳火来！”
“碳火？”
一旁的丫鬟没有反应过来。
这还不到九月，正是秋老虎正热的时候。
这会儿午后只要在太阳底下站一会儿就受不了，哪儿用得着炭火呢。
何淑云冷眼扫过去，“怎么，你是在质疑我！”
“不，奴婢不敢，奴婢这就去准备碳火。”
那婢女被吓唬的身子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忙不迭的走开。
没多大一会儿，她顶着头上的薄汗，提着这么一笼子的碳火走了过来。
“夫人，这碳火……”
“去，放在大小姐跟前，可不能让她冻着了，咱们教训归教训，这其他的不能缺了。”
说完，何淑云还一副为了苏清沅好的样子笑笑。
“清沅你看，姨娘待你是不是极好的。”
死死地咬着牙，苏清沅扭过头来，目光冰冷的看过何淑云。
从前她觉得，只要人不犯我，就能我不犯人。
可从这一刻起，她知道自己错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对何淑云如何，她现在却用这样的法子来折磨自己。
好，真是好的很啊。
碳火放在了跟前，炙热的感觉立马扑面而来。
一瞬间，苏清沅只觉得呼吸不过来。
“姑娘，姑娘您没事儿吧。”
身后跪着的裴雯泪都快要流干了，她赶紧给何淑云磕头。
砰砰砰的，脑袋跟不要命似的撞击在地上。
“三姨娘，都是奴婢的错，都是奴婢的错，您要打要罚，要杀要剐都冲这奴婢来，别再伤害我家大小姐了，求求您……”
“好你这贱奴，竟敢说我这是在伤害你家大小姐？我这明明是在按家规，替母亲和老爷教育嫡女！”
何淑云没好气的说着，使了个眼神让那嬷嬷继续打裴雯。
又是几声巴掌声响起。
已经两眼昏发，快要呼吸不过来的苏清沅再也忍不住。
“住，住手！”
她强撑着身子要去救裴雯，可刚一动，满是血痕的腿上传来钻心的疼痛。
“啊……”
腿上一软，苏清沅整个人砰的一下栽倒在地，重重的跌了下去。
裴雯瞪大眼睛，惊恐出声：“姑娘！”
眼瞧着裴雯就要冲过去，何淑云一拍桌子站起来。
“给我摁住了这个贱奴！一个奴才，竟不将我这个做姨娘的放在眼里。”
苏玉雯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这样的场面，一时间吓了一大跳。
她赶紧起身，担忧的问何淑云。
“娘，苏清沅都晕过去了，咱们是不是应该找个大夫……”
“找什么大夫。”
何淑云恨铁不成钢的瞧了一眼自己的女儿。
怎么她这么聪慧的一个人，生出来的女儿却如此的愚笨呢。
也不知道到底是随了谁。
想着，何淑云冷哼一声开口:“才跪了这么一会儿就晕过去了，多半是装的，来人，去取一盆凉水来浇上去！”
“娘，这……”
“你一边儿去！”
没好气的扯开自己的女儿，是瞧着下人很快把水端过来，何淑云接过盆。
她冷眼看向匍匐在地的苏清沅，压根顾不上裴雯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眼瞧着这一盆水就要泼上去——
忽然，外头传来怒吼。
“住手！”
这声音传来，原本还兴冲冲要泼水的何淑云吧吓了一跳。
手里的水盆一时没有端稳，竟还洒了一些在她珍爱的鞋子上。
来的，苏长生。
他一席玄衣，头发高高束起，尽管看起来还是稍显消瘦，但是精气神比起之前已经不知好了多少倍。
他大步流星进门，原本被按着不能动弹的裴雯赶紧挣脱开，匍匐在地上。
“大少爷，大少爷您快点儿救救我们家姑娘吧，她被三姨娘罚跪，这会儿已经昏过去了！”
什么。
苏长生心如刀绞。
方才是答珠过来找他，说清沅去了三姨娘的院子里，许久都没有回来。
答珠原本要去寻，连门都进不去，担心她出了什么事儿所以特意来求助。
原来，竟是在这儿遭了罪！
“清沅，清沅！”
苏长生半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将人扶着。
苏清沅的小脸儿此时苍白一片，双眸无力的闭着，嘴唇更是干裂的快要渗出血丝来。
更要命的，是她的双腿。
也不知道是被什么所伤，即便是隔着裙摆都能瞧着渗透出来的鲜血。
苏长生扭过头，红着眼睛看向那蒲团。
上面的殷红深深地刺痛了他。
“何氏！”
苏长生跪在地上，抬头死死地盯着何淑云。
如果一个人的眼神可以杀人的话，何淑云现在只怕是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了。
苏长生此时的样子简直吓坏了一屋子的人。
这还是那个羸弱没有担当的大少爷吗？
为什么现在看起来完全就像是换了另外一个人。
“我妹妹若是有什么事儿，我定让你偿命！”
何淑云身子一抖。
她有些慌乱的放下手里的脸盆，稍稍镇定了几分道：“是她打碎了价值千金的花瓶，我小惩大诫，有何不可！”
苏长生没有理会，只是将地上的苏清沅抱起来。
走到门口，他顿住了脚步。
“你不过苏府一个不起眼的姨娘，她是正头嫡女，论身份，还轮不到你来训诫！”
一番话，像是带着尖儿的石头一样砸在了何淑云的头上。
她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瞧着苏长生离开的背影。
“娘……”
从刚刚苏长生进来起，苏玉雯就被吓傻了。
她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大哥哥也是霸气的人物。
苏玉雯鼻子一酸，脸上不由得浮出害怕来。
“娘，怎么办，咱们会不会被爹爹惩罚，呜呜呜，我好怕……”
“怕什么怕！”
何淑云咬着牙，她微眯起眸子道：“放心吧，这件事儿你娘亲我留了后手，便是是父亲来了，也奈何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