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下那句有点没头没尾的话，奥就没再说什么，他拎着工兵铲走到刘丧那边领了份材料。
“东偏南，四十五度，二百米。”刘丧说，然后开始继续指挥：“你们几个去正东……”
滩涂湿软，一铲子下去就是一团沙土，坑里聚了些水，浮起底下掺杂的残羽，那股原本对他来说原本就称不上多浅淡的臭味就更加明显，这滩涂底下不知道埋了多少死鸟，看上去竟然还有些‘新鲜’。
旁边的吴邪离得不是很远，他一扭头就看见个藏蓝的小蘑菇搁那蹲着挖坑。奥的身高其实也不算矮，但一蹲下就显得就只有挺小一团，瓷白的手握着工兵铲，跟小孩拿塑料玩具挖土似的，单从那身影看起来竟然还有几分自闭感。
这倒是和小哥明显不一样了。吴邪想，看起来跟个小孩似的。张起灵失忆的那段时间可比这凶多了，用胖子的话来说就是一整个大写的‘生人勿近莫挨老子’，那奥小先生相比之下可就嫩多了，估计年龄也基本不会过百。
奥动作利索，几下就把东西埋好了，他对别的一些视线也并不在意，干完活就起身离开，打算在周遭转一转。等到天色渐暗了，才又见他身影回来，这时正赶上饭点。
晚饭是一堆罐头倒进锅里煮成的大杂烩，看着卖相不怎么样，吃起来倒是意外的不错。
奥端着自己的那一份在旁边扫视一眼，就看见刘丧端着个缸子，另一只手里还拿着两份干粮，正对他招手。
之前他俩搭档的时候也经常蹲一块吃东西，篝火把刘丧的眼镜片染成橙红色，晃眼，于是他侧过身去，正看见奥咬碎一块压缩饼干，发出咯嘣一声响。
真好的牙口，刘丧听着都觉得有点牙疼。这种压缩饼干一般都是用来泡汤的，挡饱，结果在假粽子那就跟个普普通通的小饼干一样，咔嘣脆。
一肚子想问的话在瞅见那双被映成暖色的眼睛时都漏了个干净，见奥疑惑地看过来，鼓起的腮帮子还在嚼着，刘丧一顿，又挪了挪方向背对篝火，“看我干什么，吃你的饭。”他恶狠狠地说。
奥：……？
不是你先看我的吗？
搞不懂。
吃过晚饭，休整一番后就该开工了。吴家伙计们忙着检查那些爆破要注意的事宜，奥没什么事干，就坐在离不太远的一个箱子上发了会儿呆。
之前埋的那些雷点现在整体一看围成了个圈，中间放了两个大的木头箱子，铁三角就或坐或站地停在那边，说话间还时不时地敲几下箱子，发出一连串十分有节奏的声响。
‘天真，你看那背影，呦呵，跟咱们小哥还真挺像啊。’胖子指了指在他们斜后方的那个小蓝蘑菇盖，‘四十五度角忧郁望天的精髓都学到家了，你说要不要让瓶仔去收点学费啊？’
张起灵颇有些无奈地看胖子一眼，但在视线触及到那个人时，却又有些复杂地皱了一点眉。他完全对对方没有任何印象，但同时与之相见时泛起的些许心绪也做不得假，这种感觉对张起灵来说有些难以描述。
‘行了行了，这算是小哥的私事儿，你瞎掺和指不定要起什么乱子。而且他还失忆了，就算是真有什么，也得让人或者小哥记起来再说啊。’吴邪也敲了一长串，手指头都快敲麻了。
‘我可能认识他。’最后张起灵也简洁地敲了两段，‘但我不记得。’
这时刘丧从那边路过，他凑过去，看着铁三角——更准确的说是看着张起灵——问道：“偶像，你们之前敲的是不是一种类似于摩斯电码的语言啊？”
张起灵根本就没理他，而吴邪笑了笑，算是默认了。于是刘丧继续追问：“那是不是只有你们能听懂？”
那可不，铁三角独家原创。
胖子一脸坏笑地当着他的面敲了串有节奏的声响，刘丧就算是听不懂，也能大概猜出估计不算是什么好话，他翻了个白眼，也跟着在木箱上乱敲一气。
“哎我说你这乱敲啥呢。”胖子很是不满，被刘丧回一句：“猪也想知道。”
眼看胖子怒起要怼，他翻了个白眼开始赶人，“我要准备爆破了，闲杂人等请回避一下。”
然后一转头对上张起灵就换了副表情，翻脸比翻书都快：“偶像，你要不要留下看看啊？”
人和人之间的待遇差别就是这么大。
不过他后边那话一说就代表不是非要清场的，胖子他们也都没挪地方，索性刘丧也不理他了，先是对那边发呆的奥喊了一嗓子让他回神，然后就冲着对讲机开始说：“各单位注意，准备爆破……”
奥有点想说他其实也没一直发呆，就是不想动而已，但他没吭声，把兜帽往下又拉了拉。
正是这时，刘丧按下了开关，用地听仔细分辨声音。雷.管在泥里被引爆的声音没那么大，但炸出了很多泥沙，奥闪开一块冲着他脸飞溅过来的泥点子。
跟刘丧这个耳朵好使的待得时间长了，奥也下意识地偏好用听觉去感受东西，仔细分辨了一下爆炸的声响，他歪了一下头，发现某个方向的声源空缺了一个。
果不其然，爆破一结束，刘丧那边立刻就扔下地听去查看了，奥微微皱眉，觉得心底有点不好的预感，于是也跳下箱子，跟了过去。
滩涂上一圈爆破留下的均匀坑洞里，就那么一个地方还是平整的，“这是谁埋的！？”
胖子一看他怒气冲冲的表情，顿时就不爽了：“我埋的，咋的了？”
刘丧气结：“死胖子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就是按你说的四十五度角插的啊。”胖子毫不退让，不觉得自己的过程出了什么问题。
“不可能！你要是按我说的做了刚刚肯定就炸了！”刘丧才不信他。
奥看着这两个冤家互喷的模样，一时无语。但下一刻，他猛地抬头，劈手捉住了从天上掉下来的什么东西，入手时还有些温热——一只刚死的鸟。
顿时，整片滩涂上都开始跟下饺子一样，噼里啪啦的落鸟。奥几乎和张起灵同时喊出“快走！”并抓住了旁边刘丧的胳膊开始往回跑。
结果还没跑出几步，身后的雷.管忽然爆了，掀起一阵泥沙劈头盖脸地浇了所有人一身，也就两个带着兜帽的勉强算逃过一劫，但奥还是被泥沙里混着鸟类尸体的腐臭与地底腥气的怪味熏得干呕一声。
一道裂缝自刚刚爆破的地方飞快地蔓延开来，宛如活物般直追脚跟。奥抓着刘丧，张起灵一手扯着胖子一手拉着吴邪，二带三在滩涂上狂奔了几十米，但因为滩涂湿软吸脚提不上速，到最后还是被卷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