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西是小奥画的符，我认得这个笔画，是驱邪的。”胖子捏起一张被折了好几下的黄符，把它抖开：“之前我跟小哥他们一起的时候也烧了好几张，不过不是不起作用，而是用错了地方。”
一小叠黄符被和一堆黑色的粉末放在一起，上面全都是药味，也就让人分不清这药味到底是沾上的，还是符本身自带的了。
解雨臣听着胖子吹嘘他们小奥道长如何如何灵验，感觉有些神奇，展开一张黄符看了看上面深红发褐的笔迹，却也有些分辨不出这到底是用什么画上去的，“真的有这么厉害？”
“看，你这就没见识了吧。厉不厉害当然是要亲眼见识过才知道，不过你要是不信这个，我们也不勉强。”胖子把那十几张符抻平，就道：“这玩意儿在关键时刻比黑驴蹄子还好使，管他什么黑毛白毛粽子，全都一耳刮子掀翻，让他爬都爬不起来。”
那边胖子在一本正经的扯七扯八，吴邪拿起一张符来，一瞬间想到了很多事。
而且他也几乎可以肯定，这些符就是小奥用自己的血画的。毕竟已经有了之前放血开山的前科，再加上小花传递的那些消息，能把人化成液体的强碱毒气……吴邪几乎无法想象他到底是怎么得到的这些结论，然后又在短时间内翻山越岭告知他们。
而且以小奥的身手，如果要绕过其他人来到他们面前确实并不难，几乎没有必要通过小花转达。
不过根据小花说他离开的动作非常迅速来看，似乎并没有受什么伤……这一想法让吴邪感觉心里稍微好过了些。
解雨臣他们决定分成两拨人，他和潘子外加两三个伙计带着图，抢先在裘德考的人有所行动之前先下去探探路。之前胖子已经把下面的情况很详细地告诉了他们，就算是出了什么意外，比如密洛陀，他们也都做好了周全的准备。两个人一起下去，就是为了以防万一，可以有人把消息带出来，并在原地等第二梯队的到来。
他们一大早就出发，吴邪和胖子等人就留在湖边，密切关注裘德考的人的举动。
等了一天，并没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传过来，那群老外也都没有什么动向，这期间吴邪基本上都和胖子与霍秀秀一起，以防不知道和他哪个三叔有关系的哑姐向他发难。
胖子还是个闲不住的家伙，傍晚的时候，他不知道怎么忽悠着那个外号叫皮包的小鬼头，从那群外国佬那搞了一把乌兹，还给吴邪一把伯莱塔。胖子擦枪的时候，皮包就在旁边鼻青脸肿地数子弹，一边数一边还有点哽咽。
结果胖子刚把枪包好揣怀里没多久，外面突然传来一声爆炸的巨响，好像是什么东西爆开了。
四周的人全听见了，都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就听一连串枪声从裘德考的营地方向传了过来。
吴邪看向胖子：“你干的？”
“当然不是，胖爷偷枪又不偷袭。”胖子说着，立刻爬起来去看什么情况。
偷袭着确实另有其人，而且也不完全都是人。
一只只猞猁从湖里游出来，看到人就猛地扑过去，引起一阵骚乱，听见动静的人下意识都往篝火旁跑，慌乱之中正中圈套。
在山脊上，有一个‘人’正在装填炮弹，他轻微地调转了一下炮口，一朵火红的云雾被喷向夜空，精准地落在了篝火旁，爆炸的火焰很高,很多东西直接被抛到了空中，带着火星落到四周。
下面的人全都乱了，枪声与叫喊声混杂在一起，极其嘈杂。
猞猁惧火，在炮声响起时就全都跑进林子里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群被炸得人仰马翻的外国人抹黑大叫。
炮弹打了两发后，所有声音都消了很多，好像人都被炸死了，但袭击者还是自顾自地装填炮弹，调转方向，炸了最南边的篝火。
整整一个晚上，所有人都损失惨重，那条缝隙被完全炸塌。胖子简直愤怒难当，这一下子不仅解雨臣和潘子被堵在下面出不来，他肚子上的图也都没了所有价值。
吴邪非常担心藏在山里的小奥，不过胖子说小奥早有准备可能会和他们失去联系，在自己和吴邪他们汇合前，小奥给了他一张特殊的符，联系到小奥本人的生命力，只要他不死，这张符就是完好的。
他说着，从胸口的内兜里掏出一只被卷得很细的黄符，展开后仅仅是有些皱巴，什么的图案非常奇怪，好像一个有四只胳膊极其抽象的简笔人像，又有点像虫子。
胖子把黄符的一角沾了水，就见那点水渍以非常快的速度迅速蒸干，一副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模样。
对此，吴邪有些将信将疑。
不过现在也没有太多闲聊的功夫，他们立刻收拾了东西，准备从原来的入口，再走一次那个神奇的走廊。
与此同时，小奥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人’，脸色有些苍白。
那人低低的笑了一声，声音非常含糊：“你的队伍在最南边，我只炸了篝火。而且比起担心他们，不如先把这些药吃了。虽然不能治愈强碱的灼烧，但至少能让你好受点。”
“你是他的人，他救过我，我还不至于要恩将仇报。”
小奥瞥过那些草药，没有去动：“比起草药，还不如宰一只猞猁来给我吃。”
他呼吸间溢出淡淡的草药味儿。
那人似乎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儿，只道：“獐子应该都被吓到了深山里，如果这几天没有猎物，随便你选哪一只。”
小奥摇头：“我的时间不多了，我必须尽快进去。”
“看到我的下场，和你的经历，难道还不清楚那妖楼里的古怪？”那人道：“你现在这种情况过去，就是送死。你死在里面，那东西恐怕就要出事了。”
“我知道。”小奥淡淡道：“但我必须去。”
那人眼神很古怪地看了他一会儿，光线照在那张融化又凝固的脸上和身上，仿若一只从墓里爬出来的怪物。但到底哪个是怪物，不能只凭外表去看。
“不等你的伤养好？”鬼影道：“进去那栋楼的人，全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那里到底有什么东西，要你们不顾代价地去找？”
“所有人的目的都是不同的。”小奥看向自己的手，在手心里，横着一道淡粉的伤口，这道伤已经快有一天了，还没有完全愈合。
“他的目的是什么？”鬼影道：“我不信他只是为了救人。”
“没有人会全部知道他要做什么。”小奥咳嗽一声，咽下口中的淡淡腥甜药味：“但我确实是要救一个人——张起灵。”
鬼影看着他，居然露出几声破风箱似的笑。
“看来，他确实告诉了你很多东西，不过救我？别开玩笑了。”鬼影阴森森地道：“当年我从那里逃出来的时候，身上大面积感染，他几次把我从死线上拉回来，我甚至想过让他给我一个痛快的死法。他不让我死，我也不能离开山里，不人不鬼地活了几十年，然后你告诉我他让你救我？”
小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神非常冰冷而空洞，片刻后，才慢慢地道：“你知道我说的不是你。”
“他们又找到了其他张起灵？”鬼影道：“看来这个计划在我‘死’后仍没有停止。我不知道这个名字到底有什么含义，竟然这么重要。他们在全国找了那么多叫张起灵的过来，最后能留下的，也不过是我一个而已，但最后我也被抛弃了。”
“没有人能完全替代另一个人。”小奥道：“对我们而言，这种计划本身就是荒唐的实验。这么久了，我不信你没有猜到我和他之间的关系。我们的脸完全一模一样。”
鬼影安静下来，隐藏在蓬乱头发后面的眼睛仔细地看着那张苍白如瓷的脸。
“你……”鬼影的目光变得诡异起来。
小奥笑了一声，那副冰冷而漫不经心的笑容渐渐和‘张起灵’印象中模糊的面孔重合。
“就像你一样，我也是替代品。”小奥说：“只不过现在很多事都已经结束，他死了，所以我的存在无关紧要。如果我死在那座楼里，反倒是替他解决了一个麻烦。”
鬼影不再说话，沉默了很久。
“看来他早就料到了这一切。”他缓缓地说，从旁边的杂物堆里摸出一只手臂大小的包裹：“这是他留下的东西，我替他保管了这么多年，是时候离手了。”
“他说这个东西，你一看到就会知道怎么用。你走吧，做你要做的事。我不会向任何人提起你的存在。”
小奥接过那只包裹，就毫不犹豫地起身离开。而鬼影在后面看着他的身影远去，几乎和几十年前那个人的背影完全一致。
说是要去救人，‘张起灵’却分明觉得，他们都是在把人往更深的火坑里推。让被救的人万分煎熬，永远被火焰灼烧。
他们都是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