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看清沈颜放在胸口处的手上握着的那把剪刀，加上张子诚刚才说的话，她反应过来，立马解释道：“不是的，不是的殿下，是、是沈小姐她说要刺绣，我才、才给她准备了工具……我没想到她会、她会……”
刺绣需要剪刀来剪线，这也属正常，谁能想到她居然会拿刺绣的剪刀来自杀？
见谢凛没有说话，紧皱眉头在思索什么，张子诚就开口训斥道：“你没想到？让你照看沈小姐，这就是你照看的结果，明天就是成亲之日，现在新娘子死了，谁去成亲，你来吗？”
张子诚训斥着霓桑，没注意到谢凛听到这句话后，眉梢动了一下。
新娘子一死，若是有个人能来替她成亲，反正明日全程都是盖着盖头，倒也好蒙混过关，只是以后……
霓桑没听张子诚这句话，因为她说着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
今天下午的时候她还来过沈颜房间替她送水，因为沈颜一直是一副恹恹的模样，她倒也没太在意。
照例送完水准备退下，这一次，沈颜忽然叫住了她。
“霓桑，你是叫霓桑对吧？”她冲自己温和地笑。
霓桑发现她笑起来的模样和小哑巴越发的像。
“是的，奴婢就是霓桑。”霓桑回道。
沈颜说：“你伺候我这么多天了，真是辛苦你了。”
“奴婢不觉得辛苦，您是未来的王妃，奴婢伺候您是应该的。”
霓桑本只是客气的说一下，但没想到沈颜听了这句，那笑容又消失了下去。
她垂着眸，不知在看什么：“霓桑，过了今天，我就是王妃了吗？”
霓桑不知她怎么了，但她是主，哪怕和小哑巴长得再像，一个是主，一个是仆，她还是分得清的，于是她恭敬地回道：“是的，小姐，明日就是你和殿下的大喜之日，你将是广靖王妃呢！”
但沈颜却无力地笑笑，语气孱弱，却又带着摧毁不倒的坚定：“不，我绝不可能成为广靖王妃。”她看向她，“霓桑，若有机会和谢凛说上话，你告诉他：‘宁玉石俱焚，不助尔之匪心’。”
当时霓桑不懂沈颜这副样子是因为什么，更不懂她那句话的意思是什么，只当沈颜是婚前太过紧张，加上自己也有其他事要忙，别随口答应了一下，转身退下了。
而如今想来，她当时的模样，那字字句句，都非空穴来风！
因此当张子诚说完后，她立刻朝谢凛跪下，真诚道：“殿下，奴婢真的没有想过沈小姐会这样做，但是今天下午奴婢来过她房间时，她同我说了些话，她让我如果遇上您，要我带句话给您……”
“什么话？”谢凛从思绪中出来，漠然的眼神看向她。
“沈小姐说……宁玉石俱焚，不助尔之匪心。”
霓桑不知道他们之间的纠葛，不懂这句话，可谢凛不可能不知道，他起初还怀疑过沈颜会选择去死会不会和宁夕辞的事情有关，担心她是不是听到了宁夕辞的消息，可是现在这句话已经很明确地表明一切了。
沈颜宁愿自己死，也不愿将她沈家牵扯进来。她是以为只要喜宴办不成，沈长丰知晓自己女儿已死的消息，定不会与谢凛来往，这样，就不会被谢凛所用，助他谋权篡位。
只是谢凛哪会那么容易让她得逞，成亲在即，他不可能放任自己的机会付诸东流。
沉默了片刻后，谢凛面无表情地开口：“子诚，明天喜宴照常进行，你要让整个王府的人把嘴管好，今天的事情，要是走漏了半个风声，你就别想活了。”
他刚才来的路上注意到有几个丫鬟围着这边看，估计是看这么多人守在这里，嗅到了什么大事的发生。
现在他要严锁沈颜已死的消息，让明天，不，乃至以后，他的王妃仍然是沈副尉的千金，沈颜。
“是，属下保证做到！”张子诚答完，又问，“只是殿下，现在沈颜已经死了，明日这亲，你要和谁成？”
谢凛看向他：“这就是现在最紧急的事情，快随我走一趟，去找素如，若是宁夕辞还没有死，就是万幸了。”
宁夕辞和沈颜长得相像，让宁夕辞代替她，是最好的选择。
月已上梢头，寒鸦在枝间鸣叫，正是用晚膳的期间，上京城内家家户户灯火通明，整齐排列的房屋鳞次栉比，偶尔有说话声从屋子里冒出来，更有袅袅炊烟从烟囱出冒出来。
忽有两道黑影宛如鬼魅，随风飘过，若不是那炊烟微微移了方向，怕根本没有他们经过的痕迹。
谢凛和张子诚飞檐走壁，以最快的速度朝素如所在的那个隐蔽的地牢赶去。
那附近就有一个乱葬岗，谢凛叫素如处理掉宁夕辞，那她肯定会把宁夕辞杀了之后扔到那里去。
现在只期望素如还没有动手。
到达目的地后，一路询问，谢凛和张子诚终于问到了素如的位置。
他们赶过去，推开门，正巧看见两个侍从正在用鞭子狠狠地抽打趴在地上的一个女人，而素如冷冷坐在旁边，脸上完全是漫不经心。
“住手！”
谢凛猛然喝道。
素如没有想到谢凛会突然赶过来，因此一看见他，脸上是禁不住的错愕，加之自己私自对宁夕辞用刑，现在被他看见了，便不觉有几分尴尬。
她立刻站起来，走过去，抱拳道：“殿下，您怎么突然过来了？”
然而谢凛没有理会她，他朝地上的女人快步走去，脸上的神色让人看不懂。
似是疼惜，又是庆幸；似是生气，又似乎高兴。
他心里明白的，若不是素如动了刑罚，只怕宁夕辞早已被一刀解决掉，根本拖延不了那么长时间等他过来。
他是该高兴的。
可是，地上的女人成了什么样子呢，真的很难以相信那是宁夕辞。
她浑身是血，衣服破败不堪，裸露出来的肌肤没有一块是好的，全部都已是血肉模糊。
她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任由鞭子一下接一下地打在她的身上，已经没有了任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