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凛见了,赶紧走过去,到夕辞身边停住脚步,先彬彬有礼地对太后作了个揖:“母妃。”
太后淡淡看了他一眼,话语里藏着暗讽:“广靖王新娶的这位王妃一看就是明艳动人,贤良淑德,你能得此贤妻,倒也是了却哀家作为娘亲的一件心事。”
谢凛面上波澜不惊:“能娶得颜儿为妻,定是母妃为我祈福,才使儿臣修得如此福分。”
太后轻撇嘴角,皮笑肉不笑:“凛儿从靖城回来,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只是哀家想起来,你大婚当日,哀家因身体抱恙未能临场,这毕竟是你的人生大事,作为你的娘亲,哀家没有去,你不会怨哀家吧?”
她看着谢凛的眼神,永远都不像是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不会充满怜爱,充满柔情,她就像在看着一个仇人,时刻提防着,警戒着,永远不嫌疲惫,也不会心里有愧。
“母妃身体有恙,儿臣那日没有前来问候,母妃未有责怪已是对儿臣宽恕,儿臣岂敢怪罪母妃。”谢凛低着头,脸上面无表情。
夕辞不动声色地听着他们两个的对话,她听得出来这其中的诡异,谢凛和他母妃的关系并不好,太后好像并不喜欢她这个儿子。
“那便好,只是,也不是哀家说,都已成亲这么多日了,这倒是第一回让哀家看到自己这个儿媳妇,凛儿,这便是你的不对了。”
这话一说完,太后就将目光转移到夕辞身上,语气微微放温柔了一点:“是叫沈颜对吧?哀家倒是从未听闻过,沈侍郎家的女儿竟长得如此貌美,他还真是藏得深。”
夕辞微微屈膝,向太后拜了个礼:“多谢太后夸赞。”
“只是哀家挺好奇,你与凛儿是如何认识的?凛儿才回来没多久就娶了你,这终身订的,未免太快了吧?”
此话一出,暗含探查意味,显得别有用心。
谢凛体会到了,他立即开口,抢先道:“母妃,是这样的,颜儿与我——”
“哀家没让你回话!”生硬而冰冷的一句生生阻断了他的话语,太后面带威严,看着谢凛的目光里毫无娘亲该有的温情。
夕辞面色沉着,实则心里慌乱纠结。她看出了谢凛和他母妃关系不好,但是有关于自己的实情,她敢在谢凛面前对太后说吗?又或者,就算自己说了,又真的有用处吗?
她不敢冒这个险,因为她身上还背负着那些无辜者的性命,她必须要拿一个十拿九稳的方法击倒谢凛,否则,她永不能冒险。
沉思中,场上也沉默着,谢凛未再言语,太后看着她,等她的回话。
“回太后,”夕辞缓缓道,“我只记得自己似乎是因落水被王爷所救,才与他相识,但因为那次落水伤了身体,记忆也受损,很多事情都不大记得了。”
她虽垂着眸,但余光中能察觉到谢凛在看着自己,大抵他心里也正紧张着自己会如何回答。
“不大记得了?”太后表示质疑,“不大记得了又怎会选择嫁给他?”
“这大概是,命运使然吧。”夕辞回答得模棱两可。
她并不想帮谢凛过太后这关,可她也不能使自己陷入是非之地,只希望能引起太后的怀疑,她若能从中介入此事,对她来说并非不是好事。
“颜儿这句的意思是说,我救起她,她爱上我,这是命中注定的事情。”谢凛适时解读,将太后怀疑的心思给压了下去。
“真的是这样吗?”太后语调变冷,“难道不是因为——她是沈副尉的女儿?”
此话一出,犹如一记闷雷落进水中,场上三个各怀鬼胎的人都就此沉默了一瞬,远处轻松愉悦的气氛与他们格格不入。
话都已讲成这样,谢凛也不免脸色微冷,他开口,语气稍显冤枉:“母妃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何说我是因为她是沈副尉的女儿才会娶她?”
“你自己难道不清楚吗?”太后这样说。
谢凛也不避讳,直接问:“难道母妃怀疑我居心不良,娶颜儿是别有所图?”
太后又不傻,当然不会直接与他杠上,于是谢凛话说完,太后并不接话,只拿愠怒的眼神看着他,沉默着。
正在这个时候,谢宸的到来打破了僵局。
“阿凛,原来你在这里。”他兴冲冲地走来,看到旁边站着的夕辞,兴奋道,“这位就是朕的皇弟妹吧,哎呀,成亲那日朕是一眼未瞧见,今儿个一看,真是美若天仙呐!阿凛,你可真是好福气!”
“参加陛下。”夕辞侧身,朝谢宸施了施礼,并未敢抬眼看他。
夕辞施礼的空当,谢凛回了谢宸的话,他态度很客气:“皇兄过奖了,是母妃日日福佑臣弟,才叫臣弟有幸取得如此良妻。”
“哈哈,那朕这位贤惠的皇弟妹,今晚将阿凛暂时借朕一用如何?朕今日生辰宴,当然要与他不醉不归的!”
夕辞当然巴不得谢凛别回来,她低首允诺:“当然可以,一切听陛下安排。”
谢凛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站在皇上和太后面前无比乖巧的夕辞,开口道:“既然这样,那颜儿你先回去吧,怕夜深了你回府也不安全,我让子诚送你回府。”
谢宸揶揄道:“没想到啊,阿凛居然也有如此体贴的一面,这还是朕的皇弟嘛?”
今天生辰宴兴致高涨,谢宸是半点没注意到旁边太后黑了的脸色。
“恐怕早已不是你心中的那个皇弟了。”太后这时才插了一句话,给谢宸泼冷水。
谢宸当然知道太后一直不喜欢谢凛,见她如此不给面子,当着谢凛的面这样说,不免有些不悦,给太后使了个眼色,叫她少说这样的话。
太后看到了却也当没看见,只觉得没趣透了,叹息一句:“这生辰宴啊,真是越来越没趣了,大概也是哀家老了吧,身体熬不动了,你们就先玩着,哀家回去休息了。”
谢宸道:“母妃,你可不能说这样的话,再过不久就到您的五十大寿了呀,那是您的主场,您可不能不给面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