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浔之所以那般得你青眼有加，除了他是嫡长孙之外，还有一个原因。”
慕容汐这句话，成功地让老夫人本已委顿的神情一下子又紧张起来：“你说的是什么原因？”
慕容汐笑笑：“很简单，你担心侯府的荣华富贵，到最后会落到三房身上。三房可是庶出啊，你那么看重嫡庶的人，怎么会甘心呢？”
阿泽还太小，等他长到十八岁加冠，还要好几年。
而三房的慕容泓，这些年在军中，反倒是有些声名鹊起的意思。
虽说慕容浔是嫡长孙，但，三房慕容泓才是侯府这一代中，最为年长的。
倘若他出息了，而二房却出了问题，那就算老夫人再不甘心，也很难在众人瞩目之中，在皇上的眼皮底下，做出“就是不想把家产给三房”这种事来。
前世今生，老夫人对慕容浔的种种纵容，归根究底，不过就是因为这个而已。
而慕容浔，也正是拿捏准了老夫人的这个命门，所以才那般有恃无恐。
听完慕容汐这句话，老夫人愣怔了片刻，颓然叹了口气：“我又能有什么办法？你祖父早已动了心思，想把侯府传给三房。我还没死呢，他就想这么干了，我要是死了，那还得了？只能在我入土之前，尽早把家业传到浔儿手上了。”
慕容汐本以为话说到这个份上，她已经不会再有什么感觉了。
可，听了祖母这番话，她的心还是再次抽痛起来。
“因为你不甘心，所以你明知道就是慕容浔害了阿泽，但你宁愿装瞎，宁愿伤害阿泽，宁愿眼睁睁地看着阿泽跟侯府决裂！阿泽他又做错了什么？你也知道他还小，他从小到大，一直都把侯府当成唯一的家，可侯府给了他什么，你又给了他什么？！”
慕容汐苦笑着摇摇头，闭了闭眼，续道，“这次也是，你明知道皇上都已经断完案了，慕容浔确实贪墨了我娘铺子里的银子，可你的选择是什么呢——”
她死死盯住老夫人的双眼，声音清寒，“你选择继续装瞎。伤害完阿泽还不够，还要再来伤害我！”
老夫人嘴角颤了颤，摇着头呢喃：“不是的，我没有……”
不等她说完，慕容汐已厉声质问：“可你在毫不犹豫地牺牲阿泽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是我爹唯一的儿子！慕容浔是嫡长孙，我爹难道就不是嫡长子了吗！他泉下有知，该怎么看你！”
这句话彻底打垮了老夫人的心志，她痛苦地闭上了眼。
而在祠堂门外，沈嬷嬷和浅荷已经听得呆住了。
从什么时候起，这祖孙二人竟已离心至此，到了如此针锋相对的境地？
祠堂内，死一般的静寂持续了不知多久。
最终，老夫人的声音沙哑响起：“就当是祖母求你吧，再给浔儿最后一次机会。”
再给最后一次机会。
然后呢。
等着他一朝翻身，再次向她和阿泽举起屠刀？
慕容汐听得想笑，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她背过身去，冷漠地回答：“那个会一再忍让、一再委屈求全的慕容汐，已经死了，是被你们联手杀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