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白清坐在沙发上咸鱼瘫，眼神放空。
就在这时，窗帘忽然拂动起来。
然而奇怪的是，阳台根本就没有打开，窗户也是紧闭的状态。
白清却像是早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一般，面不改色地坐直身体，眼睛看向窗帘的方向。
那里紧接着出现了一个黑影。
“晚上好，储前辈。”白清率先和她打招呼。
对方姿态优雅的从窗帘后踱步而出，缓缓走到唯一一张单人座的沙发前就坐。
自来熟得仿佛是在自己家。
“晚上好，小女鬼。”储稚双好整以暇地翘起二郎腿，语气轻快，“有没有绿茶？”
白清抽了下嘴角，“有。”
她自觉的起身去给大佬泡茶。
抿了一口新鲜出炉的热茶，储稚双满足的轻叹了一口气，夸赞道：“手艺不错，比起协会里的那些个老东西好多了。”
白清：“……”
这话她有点没法接。
您老年龄比人家大吧？喊人家老东西合适吗？
储稚双轻笑一声，“我的年岁停滞，依旧保持着年少的模样，和我相比，他们如今的模样可不就是老东西吗？”
白清正在心底嘀嘀咕咕，忽地听到这句话，整个人几乎要弹起来，她微微瞪大眼睛，有点不可置信地盯着储稚双。
这家伙总不会和自己与白吟一样，拥有短时间的读心术吧？
“别看了。”储稚双有些好笑地道，“我的心眼可比肉眼好用多了，你在想什么，我略一观察就能猜出来。”
白清无言以对：“……哦。”
大佬牛逼。
“好了，该说点正事了。”储稚双放下茶杯，轻松的神色微微收敛，显出了两分正经严肃。
“先前在那老东西的办公室里，你似乎有话想和我说。”
白清点了点头，直接切入主题道：“我有些疑问想请教储小姐。”
……
随着白清的叙述，储稚双的神色渐渐变得凝重，柳眉紧蹙，陷入了沉思当中。
良久，她终于回过神来。
“对于你的疑问，我有两个猜测。”储稚双认真地看着白清。
“其一，那是你的半身。”
白清顿时一愣。
“你的记忆也有百年时光，或许要更长，以此时间段作为假设的话，你还活着的那个时代算是末法时代来临前最后一次群星闪耀的时代，不算国外，光是国内就是十来名因天赋异禀而闻名的少年天才，三界各势力的竞争也异常激烈，而我当年便听闻过，有一位天才创造出了一种秘术。”
“此秘术能够分离修炼者的灵魂，分离后表面看上去和常人无异，但在此人身死后，他那分离出的灵魂却可以带着存于躯体的剩下半魂长存于世。简单地说，就是把分离出来的半魂作为类似一种钉锚的东西，在自身故去后借由这钉锚将和自己有些许连系的另一半灵魂强留于世，以躲避轮回。”
“当然了，这个秘术一流露出去便引起非议，毕竟生老病死乃天地规则，即使是修炼者也不例外，真不想去轮回也可选择成为鬼差或鬼修，那秘术等于无视了鬼界的规则，遭人声讨也是理所应当。”
“不过这秘术最终还是隐秘的流传过，只因那上面记载，以这秘术‘活’下来的修炼者无需和鬼差鬼修一样重新修炼，拥有的能力几乎与生前别无一二，只不过没有□□罢了。”
说到这里，储稚双调整了下坐姿。
白清想了想，接了她没有说完的话：“但是这个秘术的结局还是被销毁了吧？”
“没错。”储稚双点了点头，“据说，这个秘术只有它的创造者使用成功了，当时引起了轩然大波，那位少年天才变成非人非鬼非妖的存在，不仅再生能力极强，力量还十分诡异，可在三界的联手讨伐下，那人到底是被完全清除了，其秘术也随之毁灭。”
三界讨伐？看来当年的事情非常严重。
但白清更在意的是另外一点，她皱了皱眉，迟疑地说道：“我怎么觉得，这段历史……”
储稚双微微一笑，表情略显意味深长，“和我之前告诉你的惊世奇才的经历很是类似？”
白清沉默着点头。
包括卫舜在内，这已经是她知晓的第三起相似的事件了，说这里面没点猫腻或联系，她是不怎么相信的，那未免巧合得过分。
端起茶杯淡然的喝了口茶，储稚双垂下眸，目光落在杯中起伏的茶叶上，语气听不出一丝情绪：“我也曾怀疑其中有所联系，但遗憾的是，我并未找到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只知道他们都曾阅览过一本书，此后便像疯魔了一般，做些常人难以理解的事情。”
书？又是那本不知名的禁书？
白清不由得抬起手摁了下太阳穴，“这事情可真是复杂啊。”
“那，第二种可能呢？”
闻言，储稚双缓缓抬起头凝视她。
白清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一动不动地任由对方看着。
好一会儿，对方终于轻启红唇，说道：“其二，你与某种神器融为一体了。”
啥？
这一句话让白清猛地一怔，旋即脸上只有茫然。
储稚双叹了口气，望着白清的眼中浮现些许复杂，“字面意思，你生前或许成为了某种神器的容器，不知道出了什么差池，你的意识脱离了神器，成为了天下独一无二的存在。”
“你上次说过你过去曾被天道劈过，我猜那是因为你作为神器的核心本就是最接近天道的存在之一，而你却极不安分，擅自改变了凡人的命运，这无异于小天道插手了人间事，天道之所以为天道，正是因为它只能袖手旁观世间，公平审视万物，你破坏规则，主天道自然气急败坏的惩罚你。”
“然而随着时间流逝，你与神器的连系已经渐渐减弱，你几乎要成为一个独立个体，你身上携带的作为小天道的神器气息也渐渐淡去，主天道当然也随之不再关注你。”
“当然了，虽然你身上的神器气息减弱，但那不代表你与神器的连系断裂，而因你先前逐渐虚弱的缘故，神器的本体察觉到危机因此苏醒了过来，并下意识的守护你，也就是你近期所见到的那个灰白色人影。”
“我个人现在比较倾向于这个可能。”储稚双拧眉说道，“若是前者，单纯灵魂分离的话，你的另一半灵魂除非有什么特殊际遇，否则是难以阻挡我对你的识海的探知的。”
“不过这些都只是我的个人猜测，我无法确认你是否和第一个可能性无关，毕竟，你的存在实在过于特殊。”
储稚双的眼中浮现了些兴味。
像是在端详什么珍稀动物的眼神让白清背后的寒毛微微竖起，她动了动唇，沉默了下，又问道：“在前辈看来，那个灰白色人影可能代表着什么呢？我能感觉得到我和它之间有着类似于和小吟之间的连系，它好像……还能和我共用同一具躯体。”
说到这里，白清的神情变得严肃。
别的都能慢慢解决，可就是共用躯体这一点白清无法接受，而且对方的躯体控制权似乎还要高于自己，假如对方有点旁的心思，那……
储稚双略一思索，回答：“具体代表了什么我不好说，这种一体双魂的情况在以前也不算少见，除非我见过你口中的那个灰白色人影。但若要说出个所以然，按你所说的，‘它既是你，你亦是它’，又在保护你，我更偏向它可能是与你融为一体的另一个存在，这也是我认为你的情况更有可能是第二种猜测的主要原因。”
看着白清有些愁眉不展，储稚双顿时微微一笑，“你不用太担心，它已经出现了数次，却从未伤害过你，甚至还保护你，至少说明它暂时对你无害，否则你在与那个魔修对决的时候它早就占据了你的躯体，把你的意识囚在识海深处。”
“也只能先这么安慰自己了。”白清叹了口气。
“反正你们还会相见的，届时你或许就会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了。”
闻言，白清点了点头。
没有谁会比当事人更了解事情经过的了。
想到这里，白清的视线又重新落在储稚双身上，她缓缓站起身，表情诚恳的朝对方鞠躬行礼，“前辈，多谢你特意跑这一趟。”
储稚双却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我宅了百年，想做的事情都做遍了，正无聊的很，你给我送来的那个小徒弟算是给我乏味的生活加了一剂调味，因着契约我也无法插手太多人界事，回答你的疑问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忙罢了，其他的事情还是只能依靠你自身。”
“不管怎么样，还是很谢谢您。”
“不用客气，总的来说，你和你交往的那个凡人姑娘都挺有意思的，我权当做点好事积德了。”说着，储稚双一口喝完杯里的余茶。
白清先是一愣，旋即微微睁大眼睛道：“储前辈认识梓瑜吗？”
放下茶杯，储稚双抬眸看了她一眼，点了下头，边拿出一面手帕擦拭唇上的水珠，“我和向家有点因缘。”
没等白清继续询问点什么，储稚双紧接着站了起来，转头就朝阳台走去。
“其他的事情等你见到那个小姑娘的时候你再问她吧，今天就先到这里，谢谢你的招待。”
话音一落，房内只剩下白清和微微拂动的窗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