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单纯记录了我这些年的绝望
你会想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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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年来君与眠第一次睡了一个安稳觉，就是在被选为美人的那个晚上。他睡得很肆无忌惮，第二天早上本来要早起去荣华城接受神女赐的称号和皇宫的嘉奖，君与眠却磨蹭到不得不起床的时候才起。
他们可以选择自己的住处，左奕自然而然跟着于飞潇潇去了四层，童儿和左奕在一起，何慕林留在了五层。君与眠去了莫茉的三层，住在很有特点的帐篷。他花了不少时间跟着莫茉在三层转了一圈，这里不仅有草原，还有戈壁和山脉。
莫茉的住所是很有特点的帐篷，这一层有很多野生的动物，狼，羚羊，还有很多牛。这层也是有工作人员居住的，他们群居在无尽夏湖的湖畔，无尽夏是这个草原上湖泊的名字，像这座三层一样，无尽的夏天。
三层是骑射科目的教学点，这里的藏书阁都在一些天然形成的山洞里，门口有石头桌椅，全天供应奶茶和奶酒。君与眠去看的时候发现了一些看书的学生，那些学生看到君与眠的银火服都起身行礼，还因为那个人是君与眠而更加惊讶。
在这里君与眠还见到了一些带着腰带的花乔，听莫茉说今年修塔的考试很混乱，一半的人都是被门派派来杀君与眠的，所以没能招收到花乔。
君与眠还跟莫茉学习了开塔里通道的方法，穿上银火服之后就会有这样的特权，可以画出通往自己想去的楼层想去的地方的圈。
晚上的时候君与眠跟着莫茉吃了很有异域风情的烤羊，他喜欢这里的奶茶和奶酒，两种都很香，带着草原上特殊的味道。
“莫茉哥的称号，是怎么来的？”君与眠在饭后一起喝奶茶的时候问。
“我跟她走的时候只会杀人，所以她叫我清秋，肃杀的气息。”莫茉心情似乎不太好，君与眠不知道神女看了童儿一下午的事，但他很敏感，他知道莫茉现在心情真的不好。清秋美人一向不会皱起来的眉头有了细细的痕迹，本来就显得疲倦的双眼看上去更无神了。
“出什么事了吗，莫茉哥？”君与眠问。
莫茉没想过自己会被察觉到，他神情很惊讶，想到对面是君与眠他多少明白了一些。只是莫茉没想到自己真的会被看出来异样，他善于伪装自己，或者说习惯了淡漠的样子。
“很容易被看出来吗？”莫茉犹豫了下之后说。
“是的。”君与眠点了点头。“我不是有意的，起码对我来说很明显。只是我都能看出来的话，那位也可以。”
“很抱歉。”莫茉低了低头，君与眠惶恐的摇头，不知道莫茉为什么道歉。
“莫哥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道歉？”君与眠没意识到自己叫的不是莫茉的全名。
“让你困扰了，很抱歉。”莫茉对着君与眠淡淡地笑了出来。“我尽量改变自己，你去睡觉吧，天色很晚了。”
君与眠识时务地去自己的帐篷睡觉，这里有人给他安置了生活必须的用品，他在另一个帐篷洗了澡，回到自己的帐篷里躺了下来。被子上是很好闻的皂角味，周围还有很浓的青草味道，君与眠心情很好，他的银火服被他好好地折了起来，和头带一起放在枕边。
头带还是纯白色的，没有任何花纹，但明天就会有的。
明天就能去皇宫了，尹兰会坐在一边看着他被赐予称号，看着他意气风发的样子。
想到这里就开心的恨不得现在就到第二天。
因为君与眠赖床是极其罕见等于和太阳一下子从西边出来俩的的几率，一下子童儿他们都不知道该不该叫他起来了。直到时间都快到了，君与眠才慢吞吞地爬起来洗漱，穿上了银火服带好了头带。
“眠哥儿帅哦。”童儿吹了个口哨看着君与眠。在君与眠眼里，童儿是最适合这身银火服的人。花纹和繁琐的样式都和童儿交相呼应，嚣张的恰到好处。他换了发型，头发在额前留了一束，从头带上面垂下来，好像长大了几岁一样。
已经是勘灭境界的童儿，依旧还是十五岁。
作为这一批唯一的女弟子，何慕林受到了塔里很多学生的关注，毕竟她在这次之前都不在金红录上，算不得是个名人。何慕林也看着君与眠打趣，在她看来君与眠确实是精神了些，感觉他很适合带头带的样子。
“你很适合带头带啊，眠哥儿。”何慕林笑着说。
“都跟我一起去吧，神女喜欢在人多的地方炫耀她的新弟子。”于飞潇潇说。“今年有童儿和左奕，都是他仇人家的弟子，她更高兴。”
“潇哥？”君与眠疑惑地看着于飞潇潇，他没有叫神女老师，他叫了她“神女”。这很反常，重礼节的于飞潇潇从来不会做这样的事。“您也是莫哥也是，发生什么了？”
“莫哥？这样叫挺好听的，别改了。”于飞潇潇翘了翘嘴角说。“没发生什么，我就是看不惯她那个样子。但是只要过了一段时间我还会原谅她，所以现在我选择尽情任性。”
“莫哥没事吗？”
“他怎么会有事，他只会伤心自己不够好，伤心自己没能抓住她。”于飞潇潇收敛了笑意，他冷漠的样子让君与眠十分不好受。“他疯了，谁能抓住不是神也不是人的那种美丽生物呢？”
“香草先生，什么时候走啦。”童儿不知道他们两个在说什么，只觉得一直站在塔里很没有意义。
“叫二师兄。”于飞潇潇摸了摸童儿的头，童儿立刻甜甜地叫了一声，于飞潇潇开心了一些，终于又有了笑容。“走了。”于飞潇潇在自己身前画了个圈，带着君与眠他们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是荣华城的正门了。本来可以直接去皇宫的于飞潇潇，偏偏要带着新的美人在荣华城里逛一圈。
君与眠知道是为了自己，他昂头挺胸，像打赢了一场胜仗，要告诉整座荣华城，我赢了，我赢了你们所有人，我赢了一座城，和飘忽不定的命运。
“要硬气，要用眼神憧憬你的未来，你就是赢了这场仗。你是他们赶走的，现在你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告诉所有人，看到吗，我回来了，就是我，还是我。我有了自己的名字，我叫君与眠。要比出胜利的手势给所有人看，告诉他们，我就说我回的来。”于飞潇潇伸手搭在君与眠的肩上，童儿拉着左奕和何慕林走在了稍后一点的地方，让君与眠在整个队伍的最前方。
君与眠转头看着于飞潇潇，香草美人却用手背把他的脸推了回去，让君与眠看着正面。
“觉觉，你看看那里，皇宫那里。荣华皇宫真的很豪华，但从现在开始，你不需要再觉得那里豪华。你会去很远的地方，你要去把那个人带出来，让他和你站在一起。你要给他幸福，只能给他幸福，你自己也要幸福，除此之外，我都不允许。”于飞潇潇的声音打在君与眠的心房上，一字一句，敲出了一首激昂的战歌。
他们一路进荣华皇宫，走到正殿鎏光殿前，龙椅上空无一人，老皇帝荣华瑞风年老并没有来。太子荣华二逍坐在龙椅下的一把椅子上，这是君与眠见荣华二逍穿得最豪华的一次，衣服上有着华丽的花纹，黑红相见的袍服镶着金边。
“是二先生宣读神女的旨意吗？”君与眠惊讶地问。
“可有排面了。”于飞潇潇捏了捏君与眠的脸。
君与眠继任走到二逍面前，在鎏光殿两侧站满了大臣。君与眠显得很拘谨，因此动作都有些僵硬。二逍站了起来，给人的压迫感就更强。君与眠左右看着，发现尹兰从一边的门匆匆跑进来。尹兰今天也穿得相当豪华，一身的珠光宝气，衣服上挂满了金银，长发也用金丝挽了起来。
只是无论怎么看，君与眠都觉得今天的尹兰不太对劲，说起来就是实在太好看了。平常的尹兰都是一尘不染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而今天的他特别有生气，不是平常瓷娃娃的样子。
“我第一次见尹兰化妆诶！”童儿在君与眠耳边悄悄说。
原来如此！君与眠恍然大悟。童儿没有见过，他当然也没有见过。他甚至没怎么见过变漂亮之后的尹兰，本来就不太熟悉尹兰面容的君与眠更觉得眼前站的人是仙子，完全碰不到。那个仙子描了眼眉还上了唇红，看得与眠嗓子冒烟。
“你稳住啊！”何慕林在他左边站着，用自己在不被别人听见的情况下能发出的最大声音警告君与眠。“别看着人家好看就光盯着啊！”
“不是我光盯着他。”君与眠眼神都乱了。“是他看我。”
他说得一点都没错，尹兰从走进来开始就在看君与眠，目不转睛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目光。只是君与眠和其他三个人站在一起，看不太出尹兰到底在看谁。尹兰停在二逍旁边，乖巧地背起了手。
“他像是来和你结婚的。”何慕林对君与眠说。
“别闹……”君与眠没什么底气，低着头无力地制止着何慕林。
旁边有人在念着什么东西，君与眠没听清，大意是夸奖之类的。他一直想着面前的尹兰，心烦意乱。身边响起大臣们恭贺的声音，吵得君与眠脑子嗡嗡响。
于飞潇潇在这些结束之后走上前递给二逍一个卷轴，那是神女专用的卷轴，和之前莫茉从赵任唐手下救出于飞潇潇用的是相同的卷轴。金色的，上面有血迹一样的字。二逍展开看了看，脸上浮现标志性的嘲讽笑容。
“这怎么还有五个字儿的？”二逍看着于飞潇潇有些好笑。
“你管她那么多干什么。”于飞潇潇也无奈地笑了出来。“念你的就是了。”
二逍清了清嗓子走上前，站在何慕林的面前。
“何慕林，神女赐号潇湘美人，赐花鹤望兰。”二逍念完这些的时候，何慕林的头带尽头出现了黄色的花瓣。鹤望兰是天堂鸟的别称，象征只要等待就一定会来临的幸福。何慕林对称号觉得哭笑不得，只能先鞠躬。
“你小舅给你起得。”二逍也觉得好笑，这个女孩子怎么也和“潇湘”两个字沾不上边。“对你的期望都在这里边了，自己领会吧。”
“您看看这，多不好意思。”何慕林说得是之前差点被二逍杀了那次，二逍伸手拍了拍她的头。
“我之前说的话还做数，现在是潇湘美人了，不要再去做危险的事情赚钱了。”
“明白，二先生。”何慕林说得很诚恳。
而离开何慕林的二逍直接略过了君与眠，他站在童儿面前，开始了他的下一次宣告。
“柳童儿，神女赐号锦星美人，赐花不灭忍。”
听到这句话的童儿惊讶地看着二逍，他能看到卷轴上的字，上面清清楚楚写得是沐玄。而二逍在文武百官面前直接叫了他的乳名，还加上了他母亲的姓氏。不灭忍是他从来没有听过的花，他的头带尽头出现白色和金色的花瓣，花瓣像是少女的睫毛，婉转的柳叶。
“不喜欢这个名字吗？”二逍问。
“喜欢。”童儿开心地回答。“谢谢二先生。”
“不灭忍，她可能看到了你的命运。”二逍眼神暗了暗。“不灭忍虽然象征冬季的爱，但这不可能是她的用意。她可能想说的是复仇。”
“复仇？”童儿觉得这两个字这辈子都不会出现在他身上，但二逍没有多解释，直接来到了左奕的面前。
“左奕，神女赐号霜竹美人，赐花羽扇豆。”
左奕鞠躬感谢，他的头带尽头出现掌状的叶片，像是把把小钥匙。那些叶片有棕色也有红色，还有紫色和黄色。
羽扇豆象征着苦涩和悲哀，如果说童儿的未来被窥探了的话，他的可能也已经暴露在神女眼中了。
说完这些，二逍才来到君与眠面前。君与眠害怕二逍，但在他的记忆里二逍还是那个凶巴巴摸他头的长辈，那个不爱吃甜也会拿起他做的甜食的青年。每次去二逍那里都可以吃好吃的，每次去二逍那都能看到想看的书。和二逍有关的记忆都并不是黑色的，除了最后那天的血液。
“怕了？小五字儿。”二逍淡淡地笑着，君与眠抬头看着二逍，感觉没有那么害怕了。
“君与眠，神女赐号千面相美人，赐花金银台。”二逍宣告的声音比之前都要大，好像念给什么人听得。站在他后面的尹兰眼睛亮了起来，虽然不会笑，红色的唇线却舒展了一些。
君与眠头带的尽头出现金银色的水仙，他喜欢这花的样子，好像尹兰。
“金银台是坚贞的爱，君与眠。”二逍轻咳了一声。“千万别忘了。”
“对不起，二先生。”君与眠突然说。
二逍一开始不知道他说的什么，只是想到何慕林站在他的身边，明白了这其中隐藏的意思。
“没有什么对不起，要说，也是我对不起。”二逍自嘲地说。
“二先生，注意身体。”君与眠深深地鞠躬，二逍向后退了一步受了君与眠这一拜。
“你是塔里的第一个五字称号美人。”二逍说完回到了尹兰身边。“别辜负了这份荣誉。”
君与眠四个人再次鞠躬，鎏光殿的人有序地散去，鎏光殿也关上了大门。二逍咳嗽着被田兴青扶着走到了后殿，童儿和左奕跟着香草美人打算去看荣华城的藏书，何慕林前去找姜笑笑，殿里一下子只剩下君与眠和尹兰了。
君与眠不知道如何自处，反而是尹兰先走了过来，君与眠低着头正好看见尹兰扬起来的脸，不知道他涂了什么脂粉，身上怎么一股香味。
“去转转。”尹兰捏住了他的衣袖。
“嗯，好。”君与眠额头都是汗，尹兰的手就在他的衣袖上，小小的手指，很柔软，偶尔能碰到。
他们一起走出了鎏光殿，在后花园里闲逛。每次经过侍女的时候君与眠都会很紧张，尹兰只是把手错了一下，手指隐在了君与眠的衣袖褶皱里。再往里走一些，到一座假山后的时候，周围空无一人，君与眠看着身边的尹兰，突然抓住了捏着自己衣袖的手。
每次都是被偷袭，这一次多少也得赚回来一些。
君与眠把尹兰紧紧搂在怀里，左手在他很窄的腰身上捏了一下，右手伸到他的发髻里，散开了他的长发。从长发里穿过去的手扣住尹兰的肩，君与眠低下头含住尹兰的唇，吮吸着那唇上的芳香，把所有的味道都吃掉。
说起来他们两个最相像的地方，就是被对方突然吻住的时候会完全失去意识。
都会变成任人摆布的样子。
“安抚了诺言，淋湿了悬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