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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5 章 爱恨忧怖(1 / 1)

“风在说谁,孤魂野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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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就算世界都颠倒,你也应该站在他身边的。

明明让我们把他杀了就是了,你来恨我们,不是会更轻松吗?现在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最后是君与眠成为了严神?

何慕林四处看着地面,看不到尹兰的尸体在哪了,可能已经被岩浆化成灰烬。她还记得尹兰死去时的眼神,他被老师追杀,被哥哥驱逐,他的朋友背叛了他,但在见到君与眠的时候,这些悲痛都化成了泡影,他打直了渗出血的膝盖,挺起摔折断了骨头的身躯,投入了爱人的怀抱。

然后他就被一掌穿了心脏。

被手臂生生捅进心脏到底有多疼啊,被君与眠亲手杀死的尹兰该有多疼啊。他最起码尝试了杀死童儿,他的刀举起又放下,而被君与眠刺穿的时候,他甚至连句话都没说出来,眼泪都没来得及流。

何慕林一直觉得那个皇子就像行走在云端的神仙,他天生就像个神仙。他不该这样死去,他不该浑身沾着血泥,跪在别人面前乞求,然后被自己最爱的人杀死。

“你到底在想什么!你在想什么!哪怕这个世界都背叛他!哪怕我们都成了恶人!你也要保护他到最后啊!”何慕林冲着天上的君与眠大喊。他们在神面前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甚至没有苟延残喘的资格。她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无法反抗,她真的无法反抗,连腿都直不起来。

君与眠的眼睛变成了透明的颜色,就像死前的尹兰一样。姜笑笑还在君与眠手臂上,何慕林却不敢做任何的挣扎,她怕她的举动让君与眠觉得被威胁了,姜笑笑立刻就会消失不见。

君与眠的身边出现黑色的冰,他把姜笑笑放在冰上,冰顺着他手臂指着的方向飞到了于飞潇潇的符阵前。何慕林把姜笑笑拉回来,却还是双眼通红地等着君与眠。

“你到底是真的善良,还是一直在骗我们。”何慕林说。

“我待在那里,和他一起等着你们来杀我,那我就是正确的吗?”君与眠的声音好像掺杂着各种响声,仿若从天外来的宇宙之音。“这份力量很好,我很喜欢,我不再是那个被人唾弃的怪物了,我现在是神。”

“你说的那些誓言!你说的那些东西都是假的吗!”童儿对着君与眠大喊。“你是在骗他!骗我们所有人吗?”

“对我来说这个世界还是毁灭了比较好。”君与眠抬起了手。“你以为我是为什么走到了现在?”

为了杀掉尹兰,夺去这份力量然后毁灭世界吗?

是吗?你君与眠是这个样子吗?

漫山遍野焦黑的尸体和蓝黑色的冰山,荣华尹兰绝望的眼神,无辜人的哭嚎。这些都在印证着君与眠的话,他走到现在,就是为了毁灭世界。

“你不会如愿的!你不会如愿的!”童儿喊得撕心裂肺,但就算如此,也没有人能来阻止现在的君与眠了。他抬手之间就制造了山一样巨大的冰剑,只要那剑砍下来,符阵上的所有人都会死。那黑色的剑慢慢倒了下来,于飞潇潇想催动自己的符阵离开,却发现全身的真气都像被锁住了一样根本无法运转。

那黑色的巨剑如同山一样地劈下来,缓慢的令人绝望,又无处闪躲。而在那巨剑即将砍到符阵的时候,一把褐色的大剑出现在了于飞潇潇面前,那把剑宽的如同这片山脉,拿着它的人有着宽阔的脊背,他紧握着剑柄,一剑挥了出去。

那柄大剑很朴素,朴素的好像只是一块钢。但这把剑就这么对着那山一样的巨剑劈了下去,他的动作很自然,他银火服的袖子打在手臂上发出了响声,他看似挥的并不重,却把整个夕照山脉的天地之气全部卷了起来。

那如山般巨大的剑在咔嚓一声中碎成了无数的碎片。那来自于神的剑,被他在瞬间破开。

“把师兄带下去!”于飞潇潇示意何慕林他们带着姜笑笑先跳下符阵,挥剑之后的石余年没有停下,他脚踩在于飞潇潇的符阵上,在一声巨响之后骤然离地向空中飞去,他举起手中的宽剑,他的剑下就是黑色的君与眠。君与眠看着那飞来的大剑,手伸进了自己身后的黑洞。他从黑洞中拔|出了一把银色的剑,那剑看上去形状奇怪,不像是剑,像是弧度圆润的倒圆锥。他拿着这把剑迎上了石余年,石余年的宽剑和那把剑撞击在一起。八壹中文網

巨大的响声震碎了地面上的冰山,震碎了周围的空气,于飞潇潇看不清东西,只能看到一块块碎块。世界仿佛在崩坏融化,山间尽是肃的空气,那些空气变成了一束束呼啸的风,向着君与眠和石余年聚集,形成了巨大的漩涡!

石余年的手臂开始崩裂渗出鲜血,君与眠看上去却毫无波动。石余年的神色开始变得越来越难过,他看着君与眠,渐渐开始被君与眠压制。

“可以了,师弟,你可以松手了。”石余年说。

他说是因为在君与眠身后升起了巨大的塔,那座塔穿越了一整个国家,为他而来。那塔上刻着严神和烬神,象牙白的塔现在已经成为了蓝色。织樱山站在蓝色的塔尖,银火服被风吹得四处飘荡,呼呼作响。他的身影慢慢变淡,脚下塔的蓝色不断加深。

“是吗。”君与眠笑着松开了手,石余年脱力砸向了地面,于飞潇潇迅速接住了他。君与眠慢慢抬起头,那座蓝色的塔已经到了他的头顶。君与眠闭上了眼睛,那座塔突然下坠,快的让人猝不及防。黑色的君与眠被收进了塔中,塔重重地落在地上,激起了一片烟尘。

蓝色的塔也开始变得虚幻,一点一点,消失在了天地之间,仿若从未存在过。

天边传来声声钟声,沉重又哀恸。

那是神的丧钟。

何慕林呆呆地跪在地上,跪在黑色的冰山上,闻着空气中弥漫的焦味。她的耳朵被钟声震得耳鸣,什么都听不到,她背着姜笑笑站起来,看着塔消失的地方。童儿和左奕互相搀扶着站起来,摇着她的肩膀。何慕林转过头,她看到童儿和左奕嘴唇在动,却什么都听不到。她眼神很恍惚,呆呆地看着四周。这山上遍地都是尸体,童儿和左奕在疯狂地呼喊她,她却没有任何反应。

她的世界安静的可怕,她的眼前天旋地转,而就算如此,她还是能听到荣华尹兰跪地乞求的声音。

她跪了下去,她失声痛哭。

在摧毁了信仰,斩断了情义,失去了全部良善之后。这世界终于是劫后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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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盛二十九年五月,锡庭改年号为光熙,太子荣华二逍继位,太子妃晋为文景皇后。光熙皇帝封塔中蛇蝎美人姜笑笑为骠骑大将军,留守荣华城。潇湘美人何慕林为车骑将军,驻守北边的元兴省,统领元兴省以北包括最北边砺城在内的所有兵力。颂亲王荣华崇明继续驻守周铃关,香草美人随荣华崇明前往周铃关。

疆原一族正式入驻荣华城,锡庭皇城设立部门“凯旋”,在各个省内建立分部,专门配置疆原暗器。

漆山剑门沐玄和泉湖山左奕正式继位山主,宣布永不与锡庭为敌,在天下广招弟子。

“皇上。”

二逍回头看着在自己身后行礼的姜笑笑,神情很古怪。他“嗯”了一声让姜笑笑起来,姜笑笑走到他身边还憋着笑,二逍无奈地摇头,他就知道姜笑笑是在故意逗他。

“你喊皇上太难听了,还不如晚上后花园的癞□□,少喊两句吧。”

“遵命,皇上。”

“你想死吗?”

“没有,没有,我错了。”姜笑笑点到为止立刻道歉,二逍也没和他计较。“当皇帝什么感觉啊?”

“能有什么感觉,帮人干活罢了,我之前那么多年过得不就是这样的生活吗。”二逍站在鎏光殿前看着殿前的路,他第一次从这个角度看他走了十几年的路,心里五味杂陈。

“疆原的事多谢你了。”姜笑笑说。

“那是我和你外甥说好的事,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出来这么多年想着给你家争什么东西了?听到神女带你走说走就走了,还不是我让父亲封了你父亲将军。”二逍无奈地摇头,姜笑笑神色有些窘迫。

“我当年就是个种地的孩子,我只想着能离开那座山就好了。”姜笑笑说。

“我是夸你那外甥,我又没骂你!”二逍一口气又上头了。“成天就知道往前凑,你脑子被螃蟹夹过?你们疆原也不靠海,是不是那边螃蟹走个千八百里也要去踹你脑子。”

“咋和你说话,不和你说话了,被你烦死了。”姜笑笑吵不过只能投降,他是服了荣华家小的两个兄弟了,嘴也不知道都是怎么长的。

小的那位啊。

姜笑笑突然握紧了拳。

“你知道吗?别的国家经常出现争皇位争死人的情况。锡庭就不同了,一个皇帝有一个能继位的皇子就好好培养了,毕竟我们一夫一妻制。”二逍说。“我大概是独一位,独一位杀了自己天资聪颖的弟弟才能夺得皇位的皇帝了。”

“二逍,你能把这件事放过去吗?”姜笑笑打断了二逍的话。

“嗯。”二逍第一次没有因为被打断而生气,他安静地答应了下来,安静的有些过分。“锦鱼还生你气呢?”

“她没空生我气了,毕竟这些事情太乱了。”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最后君与眠选择杀掉尹兰夺取力量,这应该是神女的计划,从织樱山和石余年突然出现就能看出来。姜笑笑是醒过来之后听到这些事的,他为自己没有亲眼看到而感到庆幸。

“江山美人怎么样了?”二逍问。

“再也不能修炼了,但他每天忙着打铁,还是老样子。能不能修炼对他来说没什么区别。”

“阿荆说老师暂时还回不来。”

“她回不回得来已经无所谓了。”

严神继承人已经死了,那神女是否能回来还有什么意义呢?

所有人都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结局了,活着,出人头地。何慕林想着自己从南方来修塔,到现在不过一年而已。一年中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现在她已经到了北方,成为了锡庭的车骑将军,统领整整三个省的兵力。

这年她刚刚十九岁,年轻的有些过分。北边的将士却没有一个敢看轻她,她是最后消灭严神继承人的一员,她是拯救世界的救世主。但她从不让下属提起这件事,她像个男人一样和那些将士混在一起,大大咧咧,唯独不允许别人提这件事。

泉湖山和漆山剑门继位典礼的时候何慕林没有去,她写了两封信祝贺他们,说自己事务繁忙没时间去。她切断了耳下的符咒,不愿意再和两个朋友说话。

事件结束后何慕林一直没有离开,她在第七天的时候拎了一壶酒去了夕照山脉,在那里看到了同样没有离开的童儿和左奕。

“头七,我来看看。”何慕林说完就看到左奕手中拿着一个食盒,明白对方的来意和自己一样。

夕照山脉被完全毁了,地下的岩浆全都冰冻了起来,那些冰是神力的结果,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融化。本想进山的何慕林三人发现那些冰寒气太重,就算有真气保护,不到半个时辰就会冻伤。他们只能在山脚下摆了上了祭品,倒了杯酒洒在地上。

“还以为说不定能搜到遗体。”童儿说。

“这个样子估计存不下来了,什么都烧没了。没了心脏的尹兰就是个普通人,尘阳剑法也没了严神神力也没了,这样子他活不下来的。”何慕林说。

左奕一直在默默地烧纸,他点了很多次点不起火,好不容易烧着,火又烧的极小。

“眠哥儿和尹兰根本不收我们的钱。”童儿苦笑着说。

左奕认认真真地烧完了纸,就算火小,他也把所有的纸都烧完了。童儿和何慕林在一边看着,这时候是晚上,周围一点声音都没有,只有左奕用来烧纸的木棍会发出“噼啪”的声音。

“二师兄说五师兄已经死了,织樱山星都灭了。”左奕说。

“塔也没了,我们以后不是师兄弟了。”童儿说。

那次祭奠过于沉闷,何慕林觉得自己无法承受这样的哀恸。她和朋友们给君与眠和尹兰立了个碑,约定每年都来祭奠。而三个人刚分开就不约而同地关闭了耳下的符咒,切断了通话的渠道。

在手刃了自己的朋友之后,他们觉得很难再面对对方了。

童儿和左奕在山上的生活没有什么波动,就像左奕说的那样,他们注定顺风顺水,只要沿着前辈的路走下去,一辈子就也不过如此。通过君与眠和尹兰,所有人都过上了喜欢的日子。何慕林出人头地,童儿摆脱了父亲,左奕得到了真正的道心,荣华二逍做了皇帝,于飞潇潇和自己的爱人生活在了一起,姜笑笑也在一个半月后和锦鱼成亲了。

“如果这人世间的幸福不都是假象就好了。”天命加耶罗看着地面上的一切,他很想劝姐姐放弃计划,让这世界继续好好运转吧。但他不能,因为这人世间的幸福都是她姐姐争取来的。

荣华二逍理所当然地认为杀掉严神继承人是应该的,所有的史书资料中也就是这么记载的。而他不知道的是,严神继承人还没有一次是被成功杀掉了的。

严神神力本不该在出生的时候就被察觉,因为荣华尹兰是尘阳剑法继承人,而尘阳剑法不如严神神力有攻击性,且可以按照人的意愿被隐藏。当时两种力量互相起了冲突,荣华二逍才能感知到严神神力的。

之前的每一次,严神继承人都好好活到了继承神位的那一天,而每个严神继承人都不听从他的劝告,执意要挑战上代严神,于是世界一次次地毁灭。因为放弃严神神力就是放弃生命,没有人愿意真的为了世界牺牲自我。他们认为自己足够强,总认为自己是能够终结这恐怖轮回的那个人。

但从来没有人成功。

现在这和平是牟苏拉哈预谋了几十万年的结果。

“姐姐,我看不到荣华尹兰。”加耶罗说。

“还看不到吗?”牟苏拉哈在一边烦躁地叹着气。

被天命看不到的人就是死人,牟苏拉哈计划中最重要的不是荣华尹兰,甚至可以说荣华尹兰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但君与眠一心只想着荣华尹兰,这是牟苏拉哈最担心的事。

“要是君与眠回来看不到荣华尹兰,我们就全完了。”加耶罗说。

“我知道,我知道!但我现在又回不去人界!你以为我有什么办法吗!”牟苏拉哈摔碎了一个杯子。

“我也不能去,如果我去会被父亲发现我们和这件事有关联。”加耶罗说。“而且就算荣华尹兰活下来了,不知道真相的他有可能会自杀,那结果就没什么区别了。”

牟苏拉哈不耐烦地咋舌,她也没想到最后君与眠会用这种方法。就算要他的心,为什么不能告诉他实情,只是说给他听他固然会把心给你,也不至于闹到现在这么麻烦。

“那个小崽子,做事不考虑后果吗!”牟苏拉哈拍了下自己身前的桌子说。

“他说出来的话荣华尹兰一定不会答应,最后两个人一定一起死了。姐姐你不懂,但我知道。”加耶罗说。“他做成这样,是在赌荣华尹兰可能会因为恨他而活下去。总比一定是一起死的好。”

“嘁。”牟苏拉哈没法反驳,只能撑着头思索。“到时候只能送他去见唐叔儿了。”

“嗯,到时候我牵条线吧。”加耶罗说。“如果荣华尹兰因为恨选择活下去就算了,要是他想自杀,我就给他牵条线。”

夕照山脉被锡庭划为了危险地带,已经没有人前去了。连绵不断的山脉只剩下一堆焦黑的灰烬,没有一点生灵的气息。夜晚缓缓降临,夕照山脉的灰烬中突然伸出了一只手,一只白皙的过分的手。那只手上的指甲都断了,长了血痂的手指扒着地面,一个衣衫褴褛的青年慢慢爬了出来,摔倒在了地上。

灰烬遮掩了他精致的容颜,却没遮住他金色的眼睛。金色的光芒刺破了山脉的长夜,闪烁着微弱的光芒。青年的头发变成了褐色,不再白的发亮。他缓缓站起来,他的胸口有着可怖的血洞,隐隐还能看到里面在跳动的心脏。一颗鲜红的,强有力的心脏。

他茫然地看着周围,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摸出了一块焦黑的泉湖尺,虽然被损坏的严重,却还能使用。他盯着那块泉湖尺,片刻后把泉湖尺扔在了地上。他的手腕上挂着一串三个铃铛,他扯着手上的线,线因为之前的奔波缠在了他血肉里,被他硬生生扯断。铃铛掉在了地上,没有一点声音。

夜还很长,他要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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