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池中散落着花瓣，科迪莉亚用着小森唯的身体泡澡，满足地轻叹一声，便轻移莲步从浴池中出来。水珠如爱抚这具身体一般温柔地滑落。
同一具身体，她用起来就是那么摇曳生姿。
在花洒下清洗干净，擦干净身体，穿上衣服的同时，那过于妩媚的风情也被藏于身下，又变成单纯而天真的少女样子。
打开浴室门出来，走到佐裕床边，他正捧着莎翁的《威尼斯商人》阅读。
“佐裕先生。”
“世间的很多事物，追求时候的兴致总要比享用时候的兴致浓烈。科迪莉亚，你怎么看这句话呢？”
学着小森唯叫他佐裕先生，可还是被察觉到。
“唉——”科迪莉亚长叹一声，“如果不是心脏移植，而是我原本的计划，佐裕一定不会发现是我。”
“不过能被佐裕一眼看出来，我竟然挺高兴的。”
“尽管高兴吧，我会再次送你回到死亡的国度。”
属于小森唯的白净的脸上泛起红晕，她上前想更进一步靠近，却被那让她厌恨的壁障阻挡：“亲自动手，这是对我的爱吗？”
“若你想这样自欺欺人的话。”
她悲切地凝望佐裕：“你这么干，这个孩子也会死的。”
“不会，死亡只会带走你。”
“你就这么护着这个死丫头吗！她到底哪里好了？”
佐裕避重就轻：“你们会不由自主亲近我，其实是因为我体质的特殊。按人类的说法，是荷尔蒙作祟。”
“我没想到，有着蛇族和始祖血统的你，也会被我吸引。”
“你非要这么讲，那几个本来是人类的小鬼又怎么算呢？”
佐裕困惑地看向科迪莉亚，等待着她给他答案。
“回应吧，佐裕~~与我一起享受不好么，为什么要这么排斥我呢，我的气息如此令你厌恶吗？”科迪莉亚半眯着眼，喟叹着并轻柔地接近，等待答案的佐裕没有令那障壁继续挡住科迪莉亚。
于是科迪莉亚俯下身，双手垫在他膝头，小脸放在手背上注视着他。
他眼皮微动，慢慢漾开一个十分浅淡的笑：“如果是唯的话，这样看着我倒不错。”
少女心跳漏了一拍。
“唯？真可惜……”
“佐裕！”科迪莉亚愤怒。
刚刚佐裕的笑容让她精神一恍惚，竟让那小女孩占据了身体半秒钟。仅仅这半秒，都被佐裕察觉了出来，叫她如何不生气。
而且他笑了，就在刚才这么轻易地笑了。
“我从认识你以来，几十年都没见过你笑，可你刚才，居然为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类小女孩笑了。”她又气又忧愁，从来只有别人为求她展颜一笑而想尽办法，她何曾这样卑微过。
“笑？”佐裕疑惑地摸摸自己的脸，“我没注意过，可能我是个不爱笑的人。大概跟透吾在一起的时候还是笑过的。”
“这很让人在意吗？”大概因为面前的是科迪莉亚，佐裕便拿她做了参考，学着她的样子逐渐荡漾起暧昧而勾人的笑容，“我也是可以笑着的。”
只是变个表情，仿佛室温也升到一个暧昧的温度，科迪莉亚痴痴看着他。
“再说，你弄错了一点。她不是普通的人类小女孩。”
“？”科迪莉亚检查了一遍全身，这就是普通的人类身体，不可能是吸血鬼什么的。
“我捡到的那个被遗弃的人类小女孩，早就被我送到人类的福利院了。只要动了手术，便可以享受正常的人类生活。”
“那这个……”科迪莉亚突然想到什么。
“嗯，大概就是你想的那样。这是用那孩子的细胞做的人偶。”佐裕说，“我做的。然后透吾说要拿去安放一个心脏，我就给他了。”
少女突然泪如泉涌。
“唯，你回来了。”
小森唯觉得佐裕温柔，是因为他对她的举动、话语透露着关切，但其实他说话一直很生冷。
尽管这样很自作多情，唯还是忍不住问：“刚刚说的是真的吗？不是为了刺激我回来说的？”
“刺激？也有这目的。但是是真的。”
人偶？我不是一个纯粹的人类，也不是一个有着魔族心脏的人类，我根本不是人类……甚至，不是活的东西？
“别多想，除了恢复力，你的身体机能和人类一样。照人类的说法，是克隆体。”
唯抹了一把眼泪：“所以佐裕先生对我的关照，是因为我是佐裕先生做出来的吧？”
不是对晚辈的照顾，也不是对人类的怜悯。就算她是活着的，佐裕也只是把她当做他的造物来喜爱。对她特别的原因是这样啊。唯这样想着。
佐裕想了想，迟疑地点点头：“是的。唯是个乖孩子。”
阴魂不散的科迪莉亚前来落井下石：“呵哈哈哈，小丫头……”
“住口！”
“！”
科迪莉亚没想到这软弱的女孩竟有胆子这么对她说话。而且，她这回居然没法控制她的身体！
继奏人之后，她又一次觉得自己看走了眼。
唯掩藏内心的痛苦，目光闪烁盯着佐裕：“佐裕先生，能带我去看看当年真正被你捡到的孩子吗？”
没想到唯会提这样的要求，佐裕想了想：“可能需要花点时间来查。”
对拥有使魔的魔族而言，要查一个人的下落不是什么难事。
两天后，一所普通的高校前。
唯主动牵着佐裕的手，看放学的学生陆续走出校门。
期间有个不认识的女生跑来对着唯喊出一个陌生的名字，被唯否认之后，还难以置信能碰到并非姐妹却如此相像的人。啊，想来当年的孩子也不会跟她一样叫做小森唯。
好像已经很久没见了，阳光下的校园。这温馨的场景越看，心里越是冰冷。
终于等到了，那个跟着好几个女孩子一起出来，发型稍有不同的女孩。
她，比我认识的同学多，不，看起来不是普通同学的样子，都是很要好的朋友吧。
女生们叽叽喳喳地谈论最近的影视剧、明星、流行的茶点，在注意到他们的时候，先是被佐裕的外表吸引，然后看到唯，自以为隐蔽地开起那作为本体的女孩的玩笑，最后走进一家快餐店。
在进去之前，那个被同伴逗得羞红了脸的女孩朝这边看了一眼，与她目光相对的唯收紧握住佐裕的手。
在没有见到她之前，还可以存有自己不是复制品的期望。但是自己亲自断绝了这样的期望。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曾真正拥有过。没有父母，养父给予的养育也不过是任务。
同学不能深交，不必把他们牵扯进吸血鬼的世界里来。
现在就连身体，也不属于自己。心脏是属于科迪莉亚的，其他部分则是属于佐裕的。
是啊，什么都不属于她。可是她还可以属于别人。
“唯，如果你喜欢，也可以搬出来转学，和她一样。”
“不要！”她想都没想就如被刺到一般，尖叫似的拒绝了，未能察觉其中的好意，慌乱道，“佐裕先生要抛弃我吗？”
“没。”
如果真的有神，请来指点她接下来要怎么办。
她已经遇到了这么多魔族，那么神呢？她也曾虔诚地祷告，为什么没来指引她呢？
魔族没有她想象的坏，那么神明也未必能有她想象得那么好。
既然是这样，自己是不是不用恪守一直坚持的教条？
“唯，不管你怎么想，都放心大胆去做。”
怎么想？其实佐裕先生还是在意着我的想法吗？
抓住重点的少女心中的阴霾透进一丝阳光。
然而，我要想些什么做些什么呢？
“结盟吧，小女孩哟。”科迪莉亚轻浮的语气传来，“又不知道该干什么，还霸占着身体干什么，至少我知道先把碍事的家伙铲除掉。真令人嫉妒，你这样空洞乏味的小女孩，哪点吸引佐裕了。”
“吸引？”
意识到差点送助攻的科迪莉亚闭口不谈。
把身体给科迪莉亚夫人？很不甘心。
为什么会不甘心？因为……因为我还有想要的。对，就是如此。我可能，还拥有着未来。
少女鼓起勇气问：“佐裕先生，我是属于你的吗？”
“嗯。”
于是少女生平第一次主动扑进一个人怀里，并且还是在大街上，她抱着佐裕的腰，把脸埋在佐裕怀里羞于见他。
能够顺利抱住佐裕这一点令科迪莉亚嫉妒疯了。
佐裕摸摸唯的秀发，抬起她的头，低头将额头跟她的额头紧贴在一起。
那是很奇妙的感觉，明明比人类的温度要低一些，唯还是觉得有十分温柔的热度传递过来。
这种亲昵的动作，既像是父亲对女儿的疼爱，又像是恋人之间的互动。而这两者，小森唯都渴求着。
“回去吧，唯。”
唯脸色红扑扑地跟着佐裕走了，黑化程度退却大半。
经过商店街时，电视里播放着今晚会出现月食的预告。
“嗯？”她似乎在大白天的城市里听到了狼嚎。
“佐裕先生有听见吗？”
“不知道谁家不听话的哈士奇在学狼叫吧。”
远处刚竣工的高楼天台上，某个带着眼罩的小哥打了个喷嚏。
“怎么了，辛？”
“这里灰尘太大了吧。”眼罩小哥抹了抹鼻子。
夜间，岭帝学院。眼罩小哥碰到了唯。
“嗨嗨，这位同学，请问哪里能找到月浪佐裕？他是这里的……理事长还是什么的来着。”
“您是？”
“我是今天才来的2年级转校生。”
“学长，你凑太近了。”近得像只狗狗在闻气味一样。这句话唯没好意思说。
“不好意思。”
“没关系，我带你去理事长办公室吧，但我不确定他会不会在。”
唯带着这个奇怪的学长去理事长办公室的方向。
“这个小鬼，呵呵，大概不简单哦。”科迪莉亚的声音突然响起。
唯心生警惕，问道：“那个，学长找佐裕先生什么事呢？”
“嗯，很重要的事。”他搪塞道。
“一般的学生没什么事会找理事长吧？是不是找错人了？”
他绕到唯面前，和善消失，转而出现审视的目光：“你这家伙话还挺多的。”
“辛。”
“啊，哥哥。”
这被奇怪的学长称作哥哥的人，虽然因为围巾遮挡只露出上半张脸，但唯觉得他有点像佐裕。
“别去找佐裕，快把她带走。”
“诶？”唯：我？
“可是哥哥……”他退让了，“好吧，要找他什么时候都可以，先把这女人带走吧。”
“这可不行，在佐裕的学校带走佐裕的所有物。”里希特突然出现。
“哼，在月食之日，魔力紊乱的吸血鬼想要对抗实力大增的始祖，不自量力……”辛打个响指，几只眼睛闪着红光的大狼冲破窗户玻璃闯进来。
唯吃惊：这里可是四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