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从衣袋里拿出墨镜，戴上。“不好意思叶总监，有点药物过敏，让您见笑了。”
叶染倒是不会介意这个，只是出于熟人的关心：“什么过敏那么严重啊？最好还是去医院看看。”
万一是真菌什么的……叶染想起自己之前失明的病症，同样也仅仅是因为一点感染。但当时她身患绝症，免疫力低下，不小心就变成了重症。要不是有人为她做了志愿捐献，怕是她也没有这个幸运还能看到眼前的花花世界。乔西出于礼貌，点了点头：“知道了，明天还不好我就去看看。”
叶染也没多话，她这次来找乔西，还有几件正事要急着证实一下。“你是说，君君带着小希跟苏鸿渐回家了？怎么走的那么急？”
听了乔西的说法，叶染觉得很不可思议，要走连招呼也不打？甚至电话也没有接一个？乔西点头：“是很急的，因为苏先生的母亲突然重病，要手术。听君姐的意思，要带孩子回去看看奶奶。”
“这样？”
叶染心里略有几分嘀咕，难道真的是这个原因？想起之前打给苏爵一的那个电话，被黎安妮接了，也只是告诉她苏爵一现在不在宣城。如果真的是苏家太太生了病，所有的儿女都突然回去守在她身边，倒也说的通。可是都这么多天了，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呢？叶染想，今晚回去要么再给他们打个电话吧。想起苏太太，小的时候自己倒是也见过她几面。印象中，是个瘦瘦的，不太爱说话，且有点神经质的女人。不过她和余秋兰的关系很不错，对自己也挺温和的。如果真的生了重病，自己这个做晚辈的也不好一直不闻不问。“叶总监，您今天找我来，就是要问君姐的事么？”
乔西见叶染半晌没声音，于是又问了一句：“君姐临走前倒是吩咐过，说项目一切照旧，如果你来的话，由你全权负责。让大家过完年就按时返工，都听你安排。”
叶染回过神来，点点头：“嗯，我知道。我这边就还是那个项目，之前跟子君谈过的。”
叶染将手里的文件袋摊出来，对乔西简单解释了一下：“这是上个月我同君君一起签下的代理协议，甲方是南山建材。”
叶染说，按照之前碧月湾的项目统筹的进程，君越与南山之前以分红代理的方式合作，由君越在碧月湾里拿下设计项目，南山进行施工供应。其中大部分的装饰材料都是从世界各地进口加工的，一口气下了明年上半年的单子。可现在，顾墨迟突然撤出了碧月湾。全部违约金由控股子公司品牌四季集团承担，却绝口没提怎么弥补合作方的损失。而顾墨迟的违约，直接导致了其他投资股东会撤出了一切与顾氏利益相关的合作方。这里面，首当其冲的就是林子君的工作室。没了碧月湾，那么南山集团的供货就等同于虚设。可如果要跟南山集团解约，至少要赔偿对方七千万的货款。林子君的工作室估值才不到两千。七千万，简直是天文数字了。所以叶染之前就跟林子君商量过，要是能把这个协议的终端方找到合适的项目接盘，那就非常好办了。可是放眼下去，哪里还有比碧月湾更加庞大的需求体？前面那阵子，叶染始终忙着在外面找投资，最后找了几家小规模的意向方，但价格都压得很低。林子君的意思是，少回点本也认了。但叶染心里最不爽的还有另一层原因——那个南山建材的董事长邱南石，以前是顾氏手下的市场经理，三年前他带的一个项目上市，手里股权翻倍，一下子实现了财务自由。离开顾氏后自主创业，跟几个朋友合伙立了南山的项目。如果不是因为本身与顾氏之间有着关联体系，当时叶染也不会建议林子君让工作室跟他们签代理。只因为她一直以来都是那么相信着顾墨迟。相信他会为她站位，会为她护航。可是现在想想，自己不过是个可笑的小丑。自作多情地以为，顾墨迟的愧疚还能沾着些人血馒头供氧她是十年的爱与付出。换来的，不过是他高举枪口的又一次创伤。叶染收了收思绪，继续道：“我在元旦前有跟邱董见过一面，希望他们能再宽限一个月时间。对方算是很给面子了，这段时间下来，陆陆续续帮我们退了有三分之一的订单。虽然还是杯水车薪，但也是不小的一笔数字了。剩下的，我们还是得想办法自己来消化损失。”
“叶总监。”
乔西安慰叶染：“其实你不用太自责的。君姐说了，做生意本来就是有风险的。顾氏跟苏家同样有千丝万缕的利益线。君姐说，碧月湾的机会是她一直以来梦寐已久的。只是因为之前的恩怨，她没办法拉下脸去求顾先生给她分个机会。后来有叶总监下局串线，对这个决策，她原本就是甘心负责的。”
乔西说是这么说，但叶染怎么可能真的不自责呢？要不是因为她，林子君说什么都不会跟顾墨迟扯上关系。宁可不要赚碧月湾的钱，至少小本经营这么多年，稳赚不赔也能养活自己和儿子。说一千道一万，还是叶染太高估了自己在顾墨迟心底的位置。他没有那么爱她。活着的时候就没那么爱。难道死了一次，就爱了？叶染跟乔西对了一下方案，说这几天自己准备去找其中两个意向商去谈一下接盘项目，剩下一家，就交给乔西去跟进。“当然，除了这个方案之外，我还会再去一次顾氏集团。”
叶染说，不管几手准备都要做起来。名义上，她，叶心笙，依然是碧月湾项目的总设计师。每个月都由项目委员会的支付给她的高额薪资。其实叶染有一点始终没有想明白，顾墨迟既然已经跟她彻底撕破脸，为什么不在撤离项目之前，主张与她解约受聘关系呢？顾氏集团当时占了开发投资比的近百分之四十，这个话语权，他还是有的。不过现在，既然他留了一线余地没有完全做绝。叶染想，那就别怪自己为了朋友的利益，跟他叫板到底了。“好的，叶总监，我明白了。”
听了叶染的话，乔西站起身，点点头：“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安排工作了。有什么进展，我们电话联系。或者，你直接来工作室，还是我去公寓找您都行。”
“好。”
叶染收拾好东西，也站起身：“哦对了，说起公寓。小白说，这两栋房子是你帮忙找的中介对么？”
乔西点头：“是的，现在是出了什么问题么？”
“问题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小白和我的另一个朋友杨先生，他们两个暂时回国了。所以我想，可能不需要两间公寓了。而我……”叶染想了想：“对了，我那间要不也退了吧。”
前天晚上有人跟踪自己，叶染觉得，那边似乎不是很太平了。要不是自己身上带着辣椒剂喷雾，正好喷中那个男人的眼睛——“哦，好，我给你找一下联系方式。”
乔西也没多说，只是拿出手机开始翻。大概是因为光线不好，他摘掉了墨镜，再次露出了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弄得过敏红肿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