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墨迟偏着脸，沉着眉心，一句话也不说。叶染红着双眼，拧开一瓶矿泉水。“先吃药吧，消炎的。”
顾墨迟不理她。叶染轻轻叹了口气：“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顾墨迟哼了一声：“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你是个成年人，你想跟谁交朋友是你的自由，我顾家养你十年，又不是要把你拿来当童养媳的！”
叶染：“我跟爵一哥没什么。”
顾墨迟：“有什么又怎样？男未婚女未嫁，他喜欢你，你跟他走就好了！”
说完，他将手臂一扯，起身就要往外走。“墨迟！”
输液管还插在他的手臂上，这样一扯，注射器应声落下，静脉血洒了一地。叶染不由分说上前，紧紧捏住顾墨迟的手背：“你别动！先别动！”
“你少假惺惺的了！你会管我死活么？”
顾墨迟甩开叶染的胳膊。“我……”叶染红着眼睛：“你……去哪！”
“上厕所！”
顾墨迟转身，大踏步往外走去。叶染站在原地沉默几秒，眼泪忍不住湿了眼眶。心里像塞了一团烂麻一样，说不尽是委屈还是懊恼。可她明明没有做错任何事。“小染。”
听到苏鸿渐在后面叫她，叶染回过神来，转脸一把抹了眼睛。“鸿渐，药拿来了么？”
苏鸿渐把手里的袋子往位置上一丢：“我看他也用不着什么药。病在这儿呢！”
他眯了眯眼睛，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你才脑子有病。”
顾墨迟从洗手间回来，正好停在苏鸿渐的身后。见他背后吐槽，自是十分不爽。“不是，我哥什么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小时候挨过的揍，好像就我一个人挨过了似的！”
苏鸿渐上下打量他，一副看透生死的模样。“是啊，我怂了行不行？”
顾墨迟扶了一下刚刚缝了两针的眼角，不冷不热地说：“有种让他来下聘礼，只要我们小染肯嫁，我多说一个字我跟你姓！”
说完，他狠狠转身而去。“喂！你说真的啊！那我可回去跟我哥——”“鸿渐你别闹了！”
叶染一把捉住他：“你是唯恐天下不乱么？”
苏鸿渐轻咳两声，拉着叶染的胳膊，把她拽到旁边的楼梯口：“叶染我不跟你开玩笑，认真的。你知道我哥喜欢你的。”
叶染：“……鸿渐。”
“你别跟我说你一点都不知道。”
苏鸿渐捉捉鼻子：“你不会以为全世界的男人都跟顾墨迟这么后知后觉吧？你喜欢他这么多年，连你家老仆人的二侄女家邻居的大舅哥都知道，偏他顾墨迟不知道？”
叶染侧了下头，意味深长地看着苏鸿渐：“你觉得墨迟不知道？”
哪有什么后知后觉，又不是智障。不过是因为他的心里早就被温绮填的满满的，不愿承认，也不肯相信，跟不能说破罢了。苏鸿渐表示，那你为什么还要坚持？“我哥这么好的条件，长得帅，家世好，人品忠诚，三观正。更重要的是，他从小就喜欢你啊。小染，退一步海阔天空。要不然，你试着跟我哥相处一下？”
叶染想了想：“爵一哥条件那么好，又是从小知根知底的。他长得帅，家世好，人品忠诚，三观正。而且一心一意喜欢着我……鸿渐，这样的一个人，我明知道自己不爱他，却因为自己在感情上受挫，于是退而求其次想要尝试能不能让他接盘。你觉得，如果我这样做了，对得起他的喜欢么？”
苏鸿渐：“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叶染擦干眼泪，轻轻挑了下唇角：“好了鸿渐，我知道你为难。没事，我和墨迟很快就要出国了。你哥也很忙，整天任务神龙见首不见尾。我想，他应该很快也会有自己的生活了。”
说起来，叶染今天在超市看到一个女孩子，陪在苏爵一的身边。好像，挺不错的一个女孩呢。“不过，我也不一定……”说实话，林子君那天跟叶染说的话，她并非全然没有动过心。在顾墨迟所念的商学院附近，就有一所驰名欧洲的艺术学院。叶染没有申请那边的奖学金，如果要深造，可能需要全自费。一年四十几万。叶染身上有些积蓄，一部分是自己从小到大的红包压岁钱——逢年过节，顾家爸妈也从来不少她的。她平日用的节省，衣服化妆品都是平价的。衣食住行又是靠自己平时做点兼职赚来的。所以，她的银行卡里倒也有个小七十万，在国外深造两年艺术，也是够用的。既然她英文不好，金融和财管又学得跟头把式。这次回去，她犹豫着要不要跟顾墨迟说一声，去念艺术学校好了。反正她的这点微薄力量，在顾墨迟看来根本就不可能成为他得力的左膀右臂……叶染打了一辆车，回到自己的小公寓。黑漆漆的，没有家的感觉。叶染成年的时候，坚持要搬出去住，于是顾严礼和余秋兰送了她一套公寓。但叶染始终没有去打点，过户都没去办。她觉得，那种比较高级的公寓对与自己现在的状态来说，很不搭衬。就像顾墨迟说的，她只是顾家的养女。离开顾家是为了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强与自尊。那么，又怎么好去接受养父母的巨额馈赠呢？叶染偶然会想起已故的妈妈。妈妈生前总是会告诉她，无论身处怎样的境地，都要保持着本心不变。因为人生在世，本就是一场历练。叶染摸索着去开灯，然后突然就被脚底下的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哎呀！”
她跄踉了一下。捡起地上的一只黑色男士皮鞋。这是？！叶染匆忙打开灯，看到顾墨迟躺在她的小沙发里，那么长的一条人，整个小腿都折在沙发外面。叶染吓了一大跳：“墨迟！”
顾墨迟不是回家了么？他怎么会跑到自己的出租屋来！叶染伸手过去，轻轻探了下顾墨迟的额头。挺烫的。他被苏爵一三拳两脚打了一顿，消炎药也没打完就跑了，这会儿应该是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