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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章 旧日誓言(1 / 1)

错了,都错了!

玄英观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为什么妖变者都是宛都的纨绔公子?为什么洪郎已死,小洪夫人却口口声声称夜夜梦见他身处妖狱?为什么她会连敲三下妓馆的大门?为什么白衣术士会深夜持黄符出现在宛都城中?

为什么曾经一派繁华,夜夜笙歌的风雅妓馆,不过两日,就成了一座荒院?

什么虚浮山,什么玄英观,什么书信相邀,一切一切,都是迷雾阵!恐怕刺藤妖早觉察到重行的存在,精心设局引开视线。

一环套一环,一阵扣一阵!

而真正的妖巢从未改变,就是我们最初去到的——春水满堂!

我不知道小刺藤为何非要在宛都城中“卷土重来”,她若是有我半点聪明,自然明白远远逃生才最保险。

她执意留在此处,还将那么多仙门子弟困在囊中,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飞身赶到妓馆时,无患和碧衣郎君如我所料,正在楼门外街道上。他们见我出现,并未惊讶,甚至还点了点头,算打过招呼。

夜雾迷离中,楼里漫起暗红的妖气,传出男人们凄厉的惨叫。

果然!

我们三人迅速交换一个眼色,无患飞速持符,黄光微亮,化出一片符阵,将春水满堂围在阵中。

接着,眉头紧蹙,我们进入楼内。

前堂静谧无人,穿过廊道,到了后、庭,便见那湖泊中黑水四溢,一只巨大的刺藤妖花盛开在湖心,廊柱般的茎刺蜿蜒蠕动,紧紧裹缠着十数个赤、身、裸、体的男子。

其中有几个面目很熟悉,正是仙门中特别挑选出来的弟子。

锋利的藤刺穿透他们的躯体,鲜红的血如同淋漓的花雨,纷纷涌入浑浊的湖泊中,滋养得刺藤妖花枝乱颤,愉悦不已。

而刺藤穿透的男子,个个脸上都带着诡异至极的亢奋和舒愉,仿佛正在经历无比痛苦又无比幸福的快乐。

无患见状,挥手一道黄符打过去,空中燃起一簇明亮的火焰,在暗红的妖火中仿佛天外星光,照开一片清明。

黄符携着火焰呼啸而去,正中花根处。花妖吃痛,抖落了几个身躯,还在吟叫的赤条男子掉入水中,挣扎着扑腾起一阵血水。

下一秒,花妖甩起刺藤流星锤一般将藤上男子挥来,无患错身闪过,藤上的风流公子们一个接一个砸在廊上亭楼上,砸得血肉模糊。

“阿青!收手吧!”无患喝道。

乍一听,还以为是冲我呼喝,但很快便知不是。

碧衣郎君抽出那把通体玄黑的剑,飞身而上,斩落一条挂着残躯的刺藤。碧绿的妖血喷涌而出,流过剑身,毫无残留。衬着妖气,反而显得玄剑如晶石般剔透流光。

无患与碧衣默契地配合,身形潇洒飘逸,一人持符一人执剑,杀得花妖刺藤零落一地。

花妖暴怒不已,据身湖泊中,倏的腾出漫天血雾,借着黄符的隐隐光亮,能看到湖泊浑浊的黑水中有东西争相蠕动,扑出一层又一层水浪。

我捻诀起咒,湖上正中的风亭立刻燃起熊熊大火,火光穿透血雾,便见到湖水中翻滚的,全是一条条肉嫩嫩的大虫!

那些大肉虫一根连着一根,仿佛通人性般躬身弹出水面,朝无患和碧衣发起猛攻。

速度之快,令他们二人措手不及。

我扶上腰间骨鞭,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帮忙。余光一撇,只见湖面上的妖花突然凋谢,化出一个窈窕婀娜,妖艳曼妙的女子。

一瞬的错愕中,仿佛见到了百年前那张温柔垂泪的脸。

花妖“阿青”据临湖面,黑发在风中翻飞,疯狂大笑。

我出神地望着她,从前柔弱的身影与现在疯狂的这个重叠,我却始终无法把她们看做一个。

她环顾四下,火光淋漓中,长眉倒竖,睨眼扫过无患,扫过柳君,最后看到了我,妖魔般的疯狂忽然停止。

像世界静止了,她从层层妖异的血雾那头朝我望来。

不断有茎藤被斩断掉落,不断有妖虫凄厉地嘶声着被斩杀,迸出令人恶心的浆液。

可这一切,她仿佛毫不在乎。

从看到我那一瞬起,她再没移开视线。

她绝妙美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那目光,仿佛弱水粼粼,仿佛春花丛生。

让我想起,百年前在我怀里的她,第一次抬起手来抚我的脸,那时的目光,就如现在这般。

我一直不懂小狐狸说“你知道她为什么叫阿青吗”是种什么样的感情。现在这刻却忽然有些明了了。

从前是我把她从罪恶的侮辱中解救出来,她大概是把我当作了照亮黑暗世界的光吧?

对于一个在东岛那片净土上自由生活的小花妖来说,人生的全部便是懵懂无知的快乐。秀定那些畜牲剥夺了她的快乐,以一种令人发呕的方式,撕碎她生命里的美好,让她看到这个世界血淋淋的残酷。那会是多大的打击!足以让一个单纯的小姑娘弃生赴死!

而我,是我把她从那万劫不复的死地拽回。

我踏进那山洞之前,她饱受凌虐,凄厉而绝望,是我闯进去,为她燃起星星簇簇的希望。告诉她温暖仍在。

她没有名字,只听到小芜唤我阿青,便以余生冠我之名,就仿佛自己也是在光明中永远地活下去了。

阿青。

花妖阿青。

这种卑微仰望的心情,我不知如何回应,亦不知如何回报。

因为我没有她想象的那样好啊!

从前我虽救了她,却依然无力保护她。

她被秀定抓走后,熬过怎样的侮辱?又是怎样命悬一线逃出?才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我那时沉浸在失去小芜的痛苦中,未做任何确认就断定她已经没了。为什么我没有去找她呢?为什么我没有履行承诺,好好地护着她呢?

一瞬间脑海闪过无数画面。思绪杂乱无断。

我身形微微动了,向她走去,她眼中却泪光一闪,瞬间如同蚁穴溃堤般抱头逃窜。

一湖的残枝碎尸全然不顾了,呕心沥血炼出的蛊虫也不管了。

只像个犯错的小孩怕被责罚似的,拖着血迹斑斑的衣裙缩去墙角,死命捂住自己的脸,魔怔地喃喃重复:“别看我,别看我……”

无患和碧衣面面相觑,皆不知发生了什么。

我缓缓朝她走去,踏过一地血水,踏过一地碎尸。

我在她面前蹲下,伸出手揉揉她的头发,开口唤道:“小刺藤。”

是的。即便看到这可怖的一幕,即便知道她食人害人,我还是心软了。

——“别怕,我在啊。”

她更紧地捂住自己的脸,用手指狠狠抠挠皮肤,仿佛只恨不得把自己的面皮撕扯下来。

“不不!不是我,我不是!”

她疯癫地吼叫,“离我远点!我不是!不是我!”

我听见碧衣轻轻地叹了气。

刺藤妖紧紧抱住自己,奢望以此获得力量:“我是阿青!我叫阿青!我不是!我不是!”

“不,”我耐心地哄她道,“你不是阿青,阿青是我啊,你忘了吗?”

“你有自己的名字,我曾经和青芜一起给你取过名字的,只是你走得太快啦,没有听到。”

“我们想叫你——风来。”

“风来?”她终于不再疯狂,缓缓放下手去,转过头来望我。

“对,风来。”我看见她眸子里的自己笑了,像一个可靠的大姐姐,待后辈亲切温柔:

“你还记不记得东岛挂满树丛的刺藤?绿叶间连缀着雪白的小花,远远看去,像极了飞雪的瀑布。遇上鸟儿扇动翅膀,那清幽沁人的花香就随风而来。”

风来,我记忆中的她便是这样,永远随风而来。

她抬头仰望我,眼睛里滢滢又有水光,脸上妖谲的妆容瞬间褪却,变成当初我第一眼见她的样子。

还是那么美。

如同清澈的山涧。

如同三寸白月光。

如同东岛丛丛瀑布般的雪白刺藤花。

我问:“你喜欢‘风来’吗?”

她眼中带泪地笑了,重重点头:“喜欢!”

“好。”

我也笑。

哪怕是在这诡异森然的浊血楼,哪怕明知这一地残尸都死于她手。我还是想要保护她。我想要看到她这样单纯的笑容,而不是做一只逃窜四匿的刺藤恶妖。

我……我可能脑子坏掉了。

无患说,有时候善恶不如昼夜一般分明。可我却觉得自己连善恶也开始分不清。

从前对着蟒蛇妖尸首说的话尚在耳际,可这一刻,面对风来,我怎么说得出?

“你错在明知是恶非要为之。”

“你错在明明恨透了他们,却为何非要去成为自己恨透的人!”

“你要善良啊。就算遍体鳞伤,就算体无完肤,也要笑着原谅,也要心怀感恩。”

话多么慷慨正义!

可我怎么说得出口?!

重行带着仙门子弟破门而入时,风来蜷在我怀中,无患和碧衣早不知去向。

他看清楼中景象,先是错愕,紧接着怒不可遏,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来,狠狠抓住我的腕子扯起身:

“许荧月!你总是这么任性吗?一而再再而三地只身入妖穴!你知不知道很危险!”

风来受惊,怕是以为他要对我不轨,即刻就要妖化向他扑去,被我迅速拦住。

我我我……

我血懵啊……

这是重行第一次失态吧?他副个冰山不化水的性子,居然能有情绪这么爆发的一面?

我一边要安抚风来,一边又要应付重行,简直手忙脚乱。

他抓得我腕子吃痛,力气还大得吓人,躲也躲不掉。我连连道:“重行!冷静!使元真君!”

云归自然是向着我的,赶紧出来和稀泥,一边向我道“是呀师姐,你这样会很让我们担心的”,一边向重行道“真君莫动怒,阿青师姐一定也怕我们担心呢”……

不知道重行听没听进去,反正他抓我的手不松反而更紧了。

我急得冲云归使眼色:快救救我呀!

正僵持着,云归似乎领会了我的意思,忽然福至心灵,肃然正色道:“真君晚些时候问罪吧,师姐生擒恶妖,眼下将她带回天界处置才是正经。”

话音刚落,众人齐刷刷地聚焦风来,重行果然松了手。

我更急了,云归啊云归!哪壶不开提哪壶,让我说他什么好!

见势不妙,侧身挡在风来身前,任她柔柔弱弱地从后拽住我的衣角。

就在这时,一个大概自认为很厉害,或是误认为风来很弱的仙门弟子大喝一声“花妖给我师兄偿命!”执剑飞身刺来。

他脑子发热,动作快得我猝不及防。

于是我就犯了个严重的错误。

我傻乎乎地,空手接了个白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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