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第十二章(1 / 1)

陈珑和萧珪出来的时候,日头正盛。

陈珑上了安车,又递了帷帽给春鱼:“拿这个遮阳——你且在外头等一等,我有话问萧少尹。”

她顿了顿,又道:“先不急着回宫,寻个医家。”

她说着亲自撩了车帘:“广平侯,请吧。”

萧珪摸了一下鼻子,尔后面色从容,稳稳当当地上了车:“多谢殿下。”

然则他的从容也就只维持到陈珑放下帘子的那一瞬。

下一秒,他腿略一弯,差点半跪在地上。

陈珑伸手轻轻拉他一把,蹙眉看他:“伤到哪儿了?”

萧珪借了她的力起身,两个人一时离得极近,陈珑嗅得见这人身上淡淡的血味儿。

“被陆大人拿剑划伤了手臂。”他语气闲散,是浑不在意的样子,甚至还微抬起左手给她看,说话时还有些孩子气:“喏,您看,袖子都破了。”

陈珑:……

这是喝醉了?反正是喝了不少。

若是他遮遮掩掩得来,陈珑还能挣扎逼问一二,就这么坦坦荡荡地告诉她,陈珑还真再问不出话来了。

“奉宣是怎么回事?”陈珑问不下去上一句话,便转而问另一件事。

萧珪微微弯一弯眉眼:“长公主殿下彼时在楼下饮酒。陆大人见了,便邀她共酌。”

他面色苍白,额头有汗,却依旧对着陈珑笑得眉眼弯弯:“大约是瞧见我与陆大人在一起,心知我是陛下新亲信的人,忌惮之余,想要打探一二。”

“长公主入席之后,被陆大人强让两樽酒。后来陆大人喝至酩酊,便拔剑起舞,锋芒直指殿下。我抬手拦上了一拦,就挨了这么一下子。”他向陈珑答了她想问的话。

“他的确猖狂,但他不敢真的伤了奉宣。”陈珑皱眉。

萧珪也微笑:“臣明白。”

“只是我要让他知道,我是向着殿下的。”他微微抬眼,很郑重地看向陈珑:“陆大人特意邀我前来,在闹市中摆宴试探我。可我想让他知道,我是您与陛下的人。”

朝中局势由他毫不遮掩地说了出来。

陈珑愣怔一下,被那人望着,本是有些谄媚的话,却愣是从那一双目光温软的眼眸里,看出来了些真诚。

“长得好看就是好啊……”陈珑脱口而出一声叹。

她本意想说,广平侯长得好看,连说出来的话都让人更信服上几分。

这话一出就有些歧义,仿佛是说,生得好看就是好,旁人投靠都先选她投靠。

萧珪误会得很彻底,弯着眉眼接上陈珑的话茬:“是,殿下生得确实很好看。”

陈珑:……

陈珑抬一抬袖子,并未全然信他的话。

一个入京任职的官员,虽初初便是少尹,然而却也须得陆家人费劲心思试探笼络威胁吗?

他究竟是哪儿招惹了陆敞的注意呢。

车向前又行了一阵子,缓缓停了下来。

春鱼撩了帘子进来:“殿下,到医家了。”

陈珑颔首:“请位大夫进来,叫他捎带上金疮药。”她说着偏头指一指自己被撞伤的下颌。

这是在帮萧珪遮掩。

萧珪坐在一侧,明明是目不斜视,却忽而低头微笑一下,眼中有光。

陈珑轻咳一声,目送春鱼出去。

其实也不是为了他遮掩,是为了皇室遮掩。

一个臣子,敢倚仗其父亲的势剑指长公主,却不能撕破脸放到明面上去说。

如今陆敞他爹陆昉擅权,就算是把陆敞这事儿放在明面上说,那也不可能重罚陆敞,反倒让人觉得皇室软弱可欺。

与其失了面子、里子,不如能守一个是一个。

陈珑叹一口气,回了神,向萧珪解释道:“想着广平侯府新搬来,只怕府中还没有医者,请您先在医家将就着了。”

凡世家大族,多备医者,出入随行,保养护理。

寻常人家则多在医家就医。

不过世家大族,倒也有不少是在医家就医的。

譬如当年卫玠一家被杀,就是因为卫玠彼时正在医家,才躲过灾祸。

思及此,陈珑瞥一眼萧珪,想,这位萧少尹,大约容色能与卫玠不相上下。

两人仿佛都还是河东人。

——河东出美人啊。

陈珑轻咳一下,偏头继续等。

少顷,春鱼带着位葛衣老者进来了。

陈珑微微颔首:“老先生好。”春鱼复缓缓退出去。

老者点一点头:“不知是哪位贵人受了伤?”

陈珑指一指萧珪:“请老先生为这位公子看一看。”

萧珪便抬起手臂来,露出破了的袖子。

伤口不浅,所幸并未伤到血管,是以血出不多。

陈珑揉一揉眉心,不知道伤到了神经没有。

老者看了看,便道:“须得把衣袖从皮肤上撕下来。只是铺子里没有了麻沸散。”

陈珑望向萧珪,下意识要商量换一家,却听萧珪道:“无妨。”

陈珑颇惊,老者倒很淡然地看着陈珑:“还请贵人过来,帮着扶一扶这位贵人。”

显见儿是知道要他看得伤见不得人,所幸连药童都没带。

陈珑便过去,老者吩咐陈珑按住萧珪的手腕。

车内设小几,萧珪将手臂放在小几上,陈珑跪坐在几前,轻轻按住那手腕。

他所伤得从小臂内侧斜出臂外,老者缓缓道:“怕是要留疤了。”

陈珑按着萧珪的手腕,触得到他的脉搏,肌肤温热,指尖略凉。

萧珪侧头不去看。

老者道:“两位贵人可说说话,转移一下注意力。不然会极疼。”

因着血迹时间颇长,已凝了衣袖在肌肤上。

老者抬手将萧珪的袖子彻底剪开,将与衣袖黏结在一起的皮/肉一点点撕扯开。

每撕一下,手下按着的手腕便生理性一颤,萧珪倒还能面色如常,一声不吭地看着自己的手臂,只额头上有细小的汗珠。

陈珑:死要面子活受罪啊。

叫一声能咋啊!当年关云长他能刮骨疗毒面不改色,他那是吃了麻沸散啊!1

她当着老者的面不好暴露身份,没法直接叫萧珪萧少尹抑或是广平侯,喊名字又像是在训斥,只好认命地喊:“子琛啊。”

萧珪的反应淡然许多,轻轻应一声:“嗯,阿拙。”

陈珑惊了。

原主大姐姐小字“守拙”,小时候被身边亲近的人称呼“阿拙”。

眼下能唤她“阿拙”的人都逝去了,猝不及防听见这一声,手差点一哆嗦。

“子琛最近怎么样,府中如何了?”

“劳阿拙襄助,已差不离了。”萧珪含笑答。

陈珑:……

这天儿真聊不下去了。

互相称字,这是多亲昵的行为啊!

陈珑咬牙:“阿溪在我那儿一切都好,你不必担忧,若想念她,给我递个名帖便是。”

萧珪微笑答:“嗯,我信阿拙你照顾得好她。有你,我很放心。”

陈珑想,这人是故意的吧?

等把布料全然剥落下来,老者才开始敷药捆敷绷带,慢条斯理地替萧珪料理好后,才向陈珑点头致意:“贵人放开吧,好了。”

“等过几日,再来换药换绷带,等闲不要碰水。”

和萧珪尬聊半晌的陈珑长舒一口气,明明是他受伤,她也跟着出一头汗。

陈珑松开手,那老者又指一指她的侧脸:“贵人?”他从药箱里取出一瓶药来。

“多谢您。”陈珑便双手接过那药瓶:“春鱼——”

春鱼便掀开帘子进来,听陈珑吩咐:“送老先生出去。”老者便提了药箱,复出去了。

陈珑望着那背影,觉得他倒是有些仙气飘逸之风。

她此刻缓过劲儿来,才感觉自己的手心腻湿一片。

她居然是出了一手心儿的汗?

陈珑想起自己前日调侃她弟弟陈珣的。

手心爱出汗,不是紧张,就是肾/虚。

她瞥一眼萧珪。

行,她肾/虚!

陈珑将那瓶药纳入袖中,等春鱼送完老者,结完账回来了,便又上来,探进头来看陈珑。

“去广和里。”陈珑抿一抿嘴,吩咐道。

她本来要□□鱼进来坐,不料春鱼得了吩咐,便出去了。

陈珑:……

再□□鱼进来便实在尴尬,她便只好低垂着眉眼不说话了。

萧珪收回了手臂,他袖子被剪碎了一半,眼下瞧来,实在有几分落魄。

只是萧少尹就算是落魄,那也是落魄的贵家子,鬓边有两须发丝散出,垂在两侧。面色略白,倒是很和煦的形容,看着陈珑的时候偶尔还会弯一弯眉眼。

车内委实安静,陈珑便找了话来问。

“萧少尹,那酒里有些什么吗?”她刻意咬重了萧少尹三个字,喊完了陈珑才反应过来。

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急着要划清界限的行为实在带着一点儿渣男渣女翻脸不认人的决绝。

她抬头,萧珪果然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目光促狭。

她说得是奉宣喝了之后面色潮/红,浑身滚烫的鹤觞酒。

萧珪:“那酒最开始是干净的,并无什么大碍。”

最开始是干净的,就是说后来不干净。

所以是指,是陆敞在那酒里面加了些什么?

陈珑向系统问原书剧情。

系统:“原书中,陆敞加了些不可言说的东西给陈珊,陈珊饮下后,面色潮红,被陈珑偶然遇见,及时救下。”

陈珑又问:“这位萧珪萧少尹,是不是手里头握着些陆敞的什么把柄?才让陆敞如此忌惮。”

系统:“是的。”

陈珑:“???”

没了,就一句“是的”,你不应该给解释一下,那把柄是什么吗?

系统:“宿主,你清醒一点,我是你完成任务的指引者,不是你的外/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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