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第二十五章(1 / 1)

陈珑回了自己宫里,寻回那扇子来。

她微微擎起扇子,看灼灼日光下,温润的玉质扇坠映出柔和的光。

陈珑抹开扇子,重又合上,沉吟半晌,起身道:“去广平侯府。”春鱼道:“奴婢去□□枝来陪您。”

陈珑递她一个古怪的眼神:“你就很好,在我这里,没有瓜田李下要避嫌这种说法,信你就是信你。”

这话出口,她恍惚记起有人曾含笑向她道:“因为我信殿下。”

我信春鱼,是因为多年的主仆情谊,那萧珪,你为什么信我呢?

她到广平侯府的时候已是晌午,正是用膳的时候,她进了门才恍恍惚惚地想起,今日不休沐,萧珪该是正在京兆府尹忙碌着。

萧溪常服迎了出门:“珑姐姐怎么来了?”她本来是想说两句玩笑话,抬眼只看见陈珑蹙着的眉眼,忙收敛了神色,只余下满脸担忧,再一点浅浅的微笑:“珑姐姐进来说吧。”

她挽着陈珑入内,陈珑缄默着不语,抬眼环顾四周的时候,目光触及到一片碧翠。

“是竹子?”

萧溪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嘴角含笑,目光却是掩不住的担忧:“是,从前还在这里住着的时候,是有好大一片竹子的,伯父很喜欢,这一遭回来,本已枯黄大半,前几日不知怎么的,忽然翠绿起来。”

她沉吟着开口,声音压至最低:“珑姐姐急匆匆赶来,是陛下出了什么事情吗?”

小姑娘的声音极轻极细,却绷着一根弦,充斥着担忧。

陈珑急匆匆赶来京兆少尹的府邸,面色又不善,难免萧溪要误会是陈珣出了事情。

若是平时,陈珑一定感情充沛地给帝后写一篇小论文吹一吹他们的神仙爱情,眼下却没什么劲头儿,只拍一拍萧溪的手:“是我和广平侯之间的一些事情,与陛下无关。”

又问:“阿溪用午膳了吗?”

萧溪听了后一句话,才略松一口气儿,虽然一时想不明白自家兄长和长公主能有什么干系,但不好再问,便只答话说:“还没有呢,珑姐姐留下来一起吃吗?”

说着道:“今日都是合珑姐姐口味儿的菜,辣的有……”

陈珑蹙一蹙眉头,截住了她要报菜名儿的舌头。

“小阿溪。”

“嗯?”萧溪望着陈珑,眼眸澄澈,听陈珑问她:“珑姐姐有话问你,不许欺瞒我——我的喜好,你怎么知晓的这样清楚。”

陈珑望着她,目光专注:“如实说,不许骗我。”

萧溪踌躇半晌,期间还扶着陈珑跨国一道门槛儿。

最后才低头讷讷说:“说了实话,珑姐姐不会训斥我吗?”

“说了不一定会。”陈珑伸手弹一弹她的前额:“但不说一定会训斥你,狠狠地训斥你——是你兄长给你抄录了我的喜好?”

萧溪微微鼓了鼓腮帮子,整了整裙摆,跪在地上:“殿下恕罪。”

说这话的时候陈珑已经进了她院子的堂屋,正坐在那里喝茶,春鱼早带着一众人退下,满屋子只余她们两个人。

修长的五指在萧溪眼前晃了晃,是陈珑微微往前探了探身子,弯下腰来注视着她:“起来吧,傻丫头。”

“我又不是天子,打探了我的喜好本意是为讨我的开心,又不会乱了朝纲,有什么呢——哎?”陈珑瞥了一眼萧溪:“你兄长把陛下的喜好也一并抄录给你了吧?”

才站起来的萧溪腿一弯,差点又给她跪下。

“嗯…不愧是为人做事‘愈见沉稳,大异当年’的萧郎啊。”陈珑似笑非笑:“都写了我些什么,我自己其实也不很清楚,自己究竟喜好些什么。”

萧溪直觉这话里有话,本意是要感叹也不是真得要问自己,若是开口必然会被套路,于是理智选择闭嘴。

陈珑似笑非笑地瞥她:“用膳吧,我在你这儿蹭一顿饭,等萧子琛回来。”

萧溪还没坐稳,听见一声“萧子琛”,从来稳重的姑娘差点坐歪了从椅子上跌下去。

陈珑托着腮帮子看她布菜,笑得眉眼弯弯,不时还要开口逗弄萧溪一句:“哎,你说广平侯是怎么把我的喜好调查得这么清楚的?”

萧溪手里头的菜碟子一哆嗦:“珑姐姐!”

陈珑便笑:“错了,我错了,是我不好。”

这一顿饭吃得两个人很开怀,饭后陈珑眯着眼坐在廊下,也不嫌日光刺眼,抹开扇子盖在脸上,整个人在躺椅上舒舒服服地躺着,自己不午休,还要拉着萧溪:“小阿溪,和我将将你兄长的事情吧。”

春鱼帮着萧溪搬来一个躺椅,安置她坐在陈珑身边,萧溪犯了困,还是强打着精神和陈珑说话:“珑姐姐想知道些什么——哎,珑姐姐的小字是什么?总叫珑姐姐单名,怪怪的。”

萧珪是打她这儿知道的自己小字,她又怎会不知。

不过若是当初年纪小,忘记了也说得过去。只是眼下么,陈珑明白,这是旁敲侧击打探自己适才为什么喊萧珪字呢。

陈珑晓得若是不说,她必然要说“那为什么适才姐姐喊我哥哥的字呢”,陈珑略一斟酌,便答道:“是‘守拙’。”

萧溪便笑了,藤制的躺椅咯吱咯吱两声:“哦,原来是拙姐姐——想不到姐姐本名‘玲珑’,小字却是‘守拙’。好妙,好妙。”

陈珑也跟着笑了:“是了,原来是拙姐姐。”笨拙的拙。

“小阿溪还没有小字吧——我送你一个好不好,你笑我拙,那必然是个聪明人,我给你取名字叫‘慧’,好不好?”

她说着还试探着叫了两声:“慧慧,慧慧?”

萧溪被逗得直笑,笑了半天才收敛了:“珑姐姐想听什么?”

陈珑一时却不知从何问起了,沉默半晌,才说:“你兄长探听了我的喜好,一来一回才算扯平——他都喜欢些什么呢?”

“兄长喜欢些什么?”萧溪重复了一遍这回,细细琢磨了琢磨想了想,便答道:“兄长他对什么都不怎么偏爱,永远一视同仁的样子,讨厌什么情绪倒是很分明。”

“那他都讨厌些什么?”

“讨厌…兄长他极讨厌脂粉气,讨厌戴那些香囊之类的配饰,讨厌吃甜的,讨厌吃酸的,讨厌吃辣的,讨厌吃咸的……”

陈珑听得眼皮一跳一跳的,揭开扇子看着萧溪,萧溪听见动静,也揭开脸上遮着的扇子看她,两个人一人执一把扇子半掩住脸,相对着侧着身子,样子有些滑稽,彼此看见都先笑了。

两个人相对笑了一阵子,才听陈珑极严肃认真地问萧溪:“你兄长他,这么些口味儿都讨厌,那他是只喝露水吗?”

“这倒也不,兄长他对苦的东西倒没什么太厌恶的,苦笋、苦瓜什么的,都是吃的。至于那些酸甜辣咸,只要不是太过劲儿,也不会太厌烦,哦,对了,哥哥他还极其爱干净!”

陈珑听了点一点头,重新把扇子遮回脸上,继续和萧溪说着话。

话题总逃不开萧珪去,萧溪拼了命地回忆关于这位堂兄的喜好际遇,最后说得犯了困,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陈珑说了几句话却无人应和,拿下扇子去看,才见小姑娘好梦沉酣。

春鱼过来打着手势询问是否要把萧溪送回屋里去,陈珑示意她不必管,别挪动了萧溪,再惊她好梦。

她也就继续躺下,纸扇蔽面,任那玉扇坠垂落下来,耷拉在领口,微微偏头,下颌便不时蹭过去,有一点凉,像是谁的指尖抚摩过一样。

陈珑合眼躺了许久,有的没的想了许多,最后自己也睡了过去。

她这一觉睡得很安稳,隐隐还嗅得到竹叶清香。

陈珑在恍惚间回忆起她自己的上一生,有一点怅惘地感叹,她这样为人处世的风格,实在和正常穿书套路里直截了当的女主不一样啊。

这自然与她上一世养成的性子有关。

她想了想,有一点可怜巴巴儿地慨叹——她大约是极乏疼爱的。

上一世,她幼时便被丢弃在爷爷奶奶身边,和一大堆堂弟堂妹混迹在一起。从小便晓得,什么样子最讨人喜欢。

于是她便努力装作爷爷奶奶最爱的小堂弟的样子,极活泼,永远活力十足的样子。

到后来陈珑才晓得,爷爷奶奶喜欢的未必是小堂弟的性子,而是喜欢男孩子。

不过因为有了这么一段经历,她原本有些沉闷的性子活泼不少,话也多了些,旁人看总是热情洋溢的样子。

她也学会了怎么样按照别人的喜好、要求做自己,这也是她穿作大姐姐后,很快便适应下来并没有人身边人起疑的缘由之一。

陈珑昏昏沉沉地想着,忽而觉得有人轻轻握住了她遮脸的扇子,那扇子依着她的脸,轻轻动了动便被拿开了。

她只以为是春鱼或是萧溪,便抬手握住那人的手腕,含混不清地呓语:“不许抢我的扇坠。”

日光还有一点灼灼,不过因为身前站着人,陈珑并不曾觉得刺眼,她眯了眯眼睛便睁开,一眼望见那握扇子的人。

绯色官袍,眉眼间尽是温柔,笑起来时带点少年气,此刻目光里还有些许歉疚:“扰了殿下歇息,我只以为是小妹。”

灼热刺眼的日光被他挡在身后,为他勾勒了一层金边,是极光辉而灿烂的样子。

陈珑后知后觉地想到自己还握着他的手腕儿,连忙手忙脚乱地松开:“冒犯广平侯了。”

说了这话,又觉得和他平时常在嘴边儿的话太相仿,自己低头笑弯了眼。

“殿下来寻小妹吗?”

陈珑望向身侧萧溪的位置,小姑娘不知何时已经醒了,人和躺椅都没了影踪。

只留下一地余晖。

“我来寻你。”陈珑弯了弯眼,看着面如冠玉的萧珪目光柔和地望着她,安安静静又分外耐心地等她继续说下去:“本来是想来还子琛你一样东西。”

那扇子被萧珪合了扇页,一端握在手中,陈珑握住另一端,轻轻往自己身前扯了一扯,萧珪并没有松开,握着扇子的手被她扯到了近前,广袖滑落半寸,那一道伤疤在手腕处若隐若现地冒头。

陈珑微笑着道:“可是现在,我不要还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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