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小野坐在长沙发上，正捧着本初中课本，看得津津有味。
“牛奶给你热好了，趁热喝吧。”年轻女佣将牛奶杯放在桌上，杯底与桌面发出清脆的碰击声。
小野听见声音，从课本上抬起头来，朝对方嘿嘿笑。
“哇，谢谢姐姐。”
说完，她皱着眉端起牛奶喝了一口，唇边沾了一圈白沫。
“唔，好甜。”小野眼睛一亮。
年轻女佣笑着说：“是草莓味的牛奶呢。”
“好喝。”小野捧着牛奶，眉梢扬起，眼底浮起笑意。
两人说话间，就看见贺平生从楼梯上缓步走下来，他穿着深灰色的睡衣，长腿往前迈，人似乎没什么精神，一边走，一边用手揉着太阳穴的位置，眉头紧锁。
小野高举起一只手，然后从沙发上蹦下来，跑跑跳跳到贺平生身前，围着他转。她今晚穿了一件黄色的睡衣，仿佛一只黄蝴蝶一样围着人打转。
“哥哥，哥哥，你还好吗，我看你一直在揉脸，头是不是很疼？”小野着急地问出一箩筐的问题。
贺平生睡了一整晚，连晚饭都没吃，他的脸看上去很白，一点血色都没有。
小野很担心他的状况。
“我挺好的。”
贺平生凉凉地掀了掀眼皮，看了她一眼，小野被这一眼看得顿了一下，原地愣住，没再跟上去。
贺平生走到沙发边上，站姿晃动，整个人看起来摇摇欲坠，女佣立刻过来扶了他一把，让他坐到沙发上。
显然，他那句挺好的，当不得真。
“需要让家庭医生过来一趟吗？”小野想了想，还是鼓起勇气走到沙发前，问了这句话。
不跟病人计较。
要心平气和。
小野在心里这么劝自己。
“我没事，这么晚了，算了吧。”贺平生整个后背都靠在沙发上，他眼下一片青，睡了一觉，起来后的状况反而更糟了。
这种状况以前几乎没出现过，他是个很自律的人，平时也非常注重锻炼，很久没病得这么重。
偏偏医生来看了，只说是发烧，嘱咐他好好休息，先放下手头的工作。
确实，最近是忙过头了。一方面，他费了不少劲拿下那个大项目，这次，他那个骄傲自大的父亲肯定会对他刮目相看。另一方面，他不太想回家，准确地说，是不太想看见小野。
一看见她，贺平生就会想起那天在商场里见到的那个年轻男孩，长得很帅，笑起来会露出尖尖的虎牙，看起来蓬勃有朝气。
两个人站在一起，般配极了，也刺眼极了。
这个画面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
——看，年轻女孩子都喜欢那样的小男生。而不是他这种，大了好几岁，没什么共同话题的。
老哥哥。
贺平生借工作疗伤，终于把自己疗倒下。
从今天早上起，他就觉得头晕眼花，浑身提不起劲，他没当回事，想着只是没吃早餐，所以才会这样。
后来，开会的时候他想站起来，动作太快，眼前忽然一片黑，整个人重重地坐了回去，吓了办公室里所有人一跳。
女助理尖叫了一声，贺平生耳膜一痛。桌椅拉动的声音相继响起，员工们围到他身边，纷纷关切地问他怎么了。
总助打电话联络医生，按照贺平生的意思处理好会议上剩下的事情，一切妥帖后，他这才回家休息。
这下，某个不想见的人是躲也躲不掉了。
贺平生一脸冷淡地坐在沙发上，手搭在扶手上，食指悬空，中指弯起，指尖不轻不重地敲击着柔软的沙发。
他看向女佣，问道：“我记得我进房间前嘱咐过你，不要让任何人进我房间，对吗？”
年轻女佣当然也记得，其他人她都拦住，唯独一个小野，她刚说完，小野已经窜到二楼上，她拦也拦不住啊。
再加上，两兄妹平时感情不错，女佣就没多此一举，把人再给喊出房间。
这下糟糕了。
女佣把头埋得很低，声音微弱。
“对，先生您确实说过。”
贺平生语气没什么起伏，“那为什么我房间里会有水杯，是谁放进去的？难道我说的话都不管用了吗，雇你们上班，发你们工资的人似乎是我才对吧。”
女佣的脸色难看起来。
话说到这份上，傻子才听不出来他在影射谁。
小野的脸色也跟着不大好看，她走到年轻女佣身边，轻声说。
“姐姐，你先回房间吧，我替你解释。”
女佣向她投来一个感激的眼神，然后就匆匆离开客厅。
人一走，客厅里只剩下贺平生跟小野两个人，小野也懒得再装什么好妹妹。
她站久了，腿脚有点酸，沙发被贺平生一个人占去大半位置，她干脆挤着坐下来，把贺平生怼开。
小野坐下来，贺平生昂头，挑眉看她。
小野捧起她热乎乎的草莓牛奶，又喝了一口，才侧过脸去看贺平生。
“看什么看，就是我进你房间，咋的？不服气啊？”
贺平生扯扯嘴巴，似乎被她的厚脸皮震住了。
“我房间里桌子上的水杯也是你放的？”
小野轻巧应道：“对，就是我放的。”
贺平生皱眉：“放来做什么。”
小野呛声道：“水杯除了喝水，还能用来干嘛。”
贺平生一阵无语，脾气上来了，就这个没什么意义的问题跟小孩搁这里争个不停。
“你不能回你自己房间喝吗，为什么一定要在我房间喝？”
小野抬眼瞥了他一眼，“我又没说是我要喝的。”
贺平生觉得她无理取闹，“难不成是我喝的吗，我都睡着了，怎么可能喝水。”
“怎么不可能啊。”小野跟着急了。
“那你说，一个睡着的人要怎么喝水，梦游吗？？”
贺平生还想说什么，嘴唇上忽然被软软的东西堵住，把他的话也堵了回去，他睁大了眼睛，有片刻失神。
小野用嘴巴贴了一会，看见贺平生瞳孔放大，呆呆的样子还有点好玩，她得意了一会，不贴了，整个人后退了一段距离。
“喏，就这么喝的。”
贺平生像一根木头一样杵在原地，半晌，他抬起手，不可思议地摸了摸自己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