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嗒！
白色小皮鞋上的蝴蝶结歪歪斜斜、松松散散，看上去摇摇欲坠。
昨晚下了雨，路上泥泞，鞋的主人跑得太快，鞋底边上沾满了一圈厚厚脏脏的泥沙。
“哥哥，你怎么、怎么还哭了呢。”小皮鞋的主人像一阵旋风一样旋进这间屋子，最后停在了青年面前，她喘了好几口气，平稳呼吸之后，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低头俯下身体，缓缓伸出手，停触在青年冷白的皮肤上。
强光刺激下，青年的眼睑变成浅红色，泪珠滚落下眼眶，恰好划过那颗小小的泪痣。
细白的手指抚上去，触上那抹水光，然后往外轻轻地一抹开。
房门大开，外面站了一堆人，佣人们关切又八卦地探着脑袋望进来。
注视的目光过于直接且多，贺平生的耳根腾地一下就红了，他快速抬手，握住小野的手腕，把她的手从他脸上拉下来。
贺平生没有给门外的人正脸，只是冷声道：“都不用做事吗？”
天大地大老板的命令最大，门外的佣人们悻悻地把门关好，各自散了，去做自己分内的工作。
“哥，你为什么哭啊，有人欺负你吗？”大拇指指尖上残留水泽，小野眼神中透着关切。
贺平生自觉面子挂不住，怕被小姑娘看不起，他侧过脸，回避小野直勾勾的目光。
“没……没有……”
小野凑上去，一定要看到他的脸，一边追问道：“没有哭吗，我都看见了，你就是哭了。”
她眼神里闪过一抹警惕，“是谁，谁欺负你，你还不敢说他的名字。”她着急起来，伸手握住贺平生的肩膀，没有控制力道。
“你偷偷跟我说，我去教训他。”
“嘶——”力道之大，贺平生感觉自己的肩膀要被小野握碎了。
他倒吸一口冷气，商量似地开口：“你先松开我，我再跟你说。”
意识过来自己弄疼贺平生，小野腾地一下松开手，脸上露出懊恼的表情，罪魁祸“手”被她背到身后，左手拍打右手手背，右手再拍打左边的，以示惩戒。
贺平生叹了口气，站起来，把她的手拉到自己面前，低头一看，两只手整整齐齐，手背全都拍红了。
贺平生愣住，片刻后说：“你对自己还挺不客气的。”
小野想把手从贺平生手里拉出来，没拉动，低头盯着地面看。
贺平生听见她烦躁的声音。
“谁都不可以欺负你，我也不可以，欺负了就要罚。”
贺平生顿住，连眼睛都不眨了，心里酸酸涨涨的，说不出来话。
沉默良久，久到小野抬头疑惑地看着他。
她的眼睛很漂亮，虹膜的颜色是黑色中带了一细圈墨绿，如果不是距离近，加上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两人相隔的地方本来还能再站一个人，随着贺平生低下头，缓缓贴近小野脸的动作，距离被无限拉近。
越来越近……
小野的目光情不自禁地落在贺平生的唇瓣上。
红色的。
她本能地闭上眼睛，没有人教她，但是她就是知道，这个时候该闭上眼睛。
但是她没有等到她期待的结果。
贺平生皱着眉说：“你闭眼干嘛？把眼睛睁开。”
小野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不是要亲亲吗？
不来了吗？
她睁开眼，就看到贺平生凑得很近，近到她能看清他眼尾那颗泪痣。
小野那点不好意思又被勾出来，她脖子后仰，企图把距离再次拉开。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忽然抚上她的后脑勺，把她的脑袋又给掰回原来的位置。
小野的额头碰上贺平生的额头，应该是他刚刚病愈的原因，贺平生的额头有点烫烫的，烫得小野觉得自己身上也热乎乎。
贺平生神情专注地盯了她半晌，确定后终于把话问出口。
“你……你是不是带美瞳了？”贺平生问。
小野：“啊？”
贺平生收回放在她后脑勺上的手，抬脚，后退一步，回到社交的安全距离。
“你肯定是带美瞳了，我看你眼睛都绿绿的。”贺平生斩钉截铁地说。
蛇的眼睛有很多种颜色，小野刚好是绿色的，变幻成人形后，虹膜上也会有一圈墨绿色的漂亮纹理。
万万想不到，贺平生竟然会把这件事情在这个时候单独提出来。
小野内心：草（一种植物）。
那边贺平生还在喋喋不休，“你近视了怎么不跟我说，我带你去配副眼睛，明天就去。哦不，今晚，今晚我有空，我带你去。你别带美瞳了，伤眼睛。”
小野沉默半晌，说：“……好。”
然后十分挫败地转身出去了。
安慰一趟贺平生，他是好了，小野浑身都不得劲了。
狗男人。
孤独终老去吧。
**
当天晚上。
贺平生洗澡的时候，浴室里的镜光反射，他看到镜子里的自己。
两个肩头，都出现了乌青的手印。
他回想了半天，想起今早被小野握住肩膀的经历。
嘴角抽动。
没想到，他们家小姑娘，手劲这么大。
以后要是小野在外面遇上坏人，他或许应该先担心一下坏人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