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一名弟子
时淼下意识看向余昧。
清瘦年幼的男孩红着眼眶咬着牙，倔强又隐忍的模样。
韶白靠了过来，时淼想了想，悄声问道：“道友，这小孩不是妖怪变的吧？”
韶白斜睨她一眼，正色道：“不是，凡人而已。”
时淼长舒了一口气，她折身回房取来处理伤口的药品和纱布，虽然是昨日用剩下的。
她蹲在余昧面前，动作轻柔地为他处理脖子上的伤口，“如这位仙师所言，我在妖窝里没有看见别的活人，你姐姐……应该是没了。”
豆大的泪珠无声地从余昧的脸上滑落，时淼看他脸都憋红了，道：“哎，想哭就哭出来吧，没人笑话你……家里有别的大人吗？一会我送你回去吧。”
然而她并没有等来小孩的嚎啕大哭。
余昧反手一抹眼泪，他轻轻地拉开时淼的手，上前一步同韶白作揖，然后哑着嗓子道：“我听闻仙师带了那些妖物的尸首回来，可否能将那杀害我姐姐的妖物尸体交给我？”
时淼：“嗯？”
就，你们修真界的朋友内心都这么强大的吗？
韶白看看余昧又看看时淼，最终挥袖扔出那翠蛇妖的尸首，道：“此妖物有蹊跷，尸体可以给你看，但是却不能交给你，我们要带回宗门复命。”
余昧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磕下一记响头，道：“那请仙师收下我，带我回宗门吧。我是双灵根，不求成为正式弟子，便是做个杂仆弟子也可以。”
此话一出，时淼不由多看了余昧几眼，她倒是没想到这个看上去营养不良的小不点居然是双灵根！
凡人修仙条件苛刻，有灵根者已是稀有，灵根越少资质越高，双灵根这样已经属于资质尚佳。若是单论灵根，不说内门弟子，当个外门弟子也是绰绰有余的。
韶白却好似早就知晓一样，摇头道：“你虽是双灵根，却是水火双灵根，属性冲突注定修行艰难，且灵脉凝结，无法吸纳灵气融合灵根，两相消抵，与常人无异。我玄隐书院便是杂仆小弟子也要求灵脉至少开二十条。”
云霄界的凡人想踏入仙途，灵根与灵脉缺一不可。前者决定了其修行的高度，后者则影响着其修行的速度。灵根分五行，相克属性的灵根会使修行变得格外艰难，但是如果身上打通的灵脉足够多，便可以靠灵脉吸纳大量的灵气，辅以功法在一定程度上融合相克的灵根。
人天生108条灵脉，畅通的数量各有不同。虽然修行到后期有办法打通灵脉，但是通灵脉之法难求，通灵脉之苦也不亚于自毁元婴之痛，是以绝大多数人灵脉的数量从出生起就决定了。余昧虽然是双灵根的资质，但是一条灵脉都没开，没有灵气融合，水火双灵根等同于废灵根。
“求仙师帮帮我！我与姐姐相依为命，如今姐姐命丧妖口，徒留我一人，已是无处可去。拜入仙门我不求得道成仙，只求学有小成，从此斩妖除魔，望仙师成全。”余昧仍是不放弃。
韶白没有回话，但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切，玄隐书院不可能收一个废灵根的弟子。
时淼倒是从余昧的话中琢磨了点东西出来，她眼神发亮，抬头看着韶白，问：“好歹双灵根呢，你们确定不收吗？给做你的跑腿的也不行？”
韶白负手道：“玄隐书院在云周山主峰，护山大阵能挡住蠢蠢欲动的妖物却挡不了山间瘴气，他不能修行，便是去了书院不过是送死而已。”
“那我就收下他了啊，这不算跟你们抢人吧？”时淼开心地道。
“你不是散修吗？”门内突然又跨出一两人，正是韶覃和韶沭。
时淼扬手与韶沭打招呼：“这么巧，你们都住这呢？”
“确实挺巧的，”韶沭笑着应了她，又道：“道友似想收弟子？你有所不知，诸仙盟有规定，外地散修在云周山地界内是不能收弟子的。”
还有这么个事？
时淼问：“为什么？收弟子这事难道不是你情我愿的吗？”
韶沭道：“云周山守境小派众多，肩负着看守的任务，若是此地有灵根的弟子都被外地修士拐跑了，他们如何延续呢？”
时淼懂了，就是本地保护政策，防止外来企业入侵那一套，“其实吧，我昨天没跟你们说实话，我不是散修，而是本地修士来着，不过门派甚小，不好意思说罢了。”
韶沭三人相视一眼，问：“哦？不知道友是何门派？”
时淼想，这三人即是玄隐书院的精英，等舍初崖壮大以后少不了要打交道，也没什么好瞒的，“其实我是舍初崖的弟子。”
舍初崖？
韶白和韶覃都没听过这个名字，也不知真假，只得将目光投向韶沭。
韶沭想了想，记忆中好像有这么个名字，于是笑道：“是守境小派之一对吧？云周山边缘瘴气不重，有护山大阵在凡人也能护得住，倒是个好去处。眼下只要这孩子同意，你便可将人领走，如果不是收为内门弟子的话，门中长老修书一封传给诸仙盟便可。”八壹中文網
“多谢道友，”时淼立马兴奋地在心中呼唤系统，“01号01号！”
系统应声而出：“您好，有什么可以帮您？”
“你是如何判定弟子招收成不成功的？”
“普通弟子只要说出‘我愿意加入舍初崖’这句话，便可完成判定。”
时淼原本以为收弟子有多难，如今一听只要一句话，顿时乐了：这还不简单？
她扶起一直跪在地上的余昧，语重心长地道：“余昧，你欲斩妖除魔守护正道之光的心让我备受感动！大道三千，你若有心必能找到属于你自己的道。玄隐书院不收你，但我们舍初崖收！你别看我舍初崖眼下虽然是个小门派，人丁不兴，但我们信心将来一定可以成为修真界一流门派，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加入我们，成为我们奋斗路上添砖加瓦之人！？”
这反转来的有点突然，饶是冷静如余昧也愣愣，他呆呆地望着时淼，“你当真愿意收我？”
时淼道：“自然当真！不过我也得先和你说明一下，因为你灵根的问题，来我们舍初崖的话肯定是当不成内门弟子的，不过也不会委屈你成杂仆弟子……这样，普通外门弟子你看可以吗？我们包三餐食宿的。”
在云霄界从来都是弟子求入仙门，在场的人还没见过时淼这般招收弟子的，一时间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余昧最先回过神来，他眼中还有一些些怀疑，“你说的都是真的？舍初崖你能做得了主？”
时淼拍拍胸脯：“我可是掌门之女，当然能做主！”
余昧的目光在时淼和韶白之间来回转悠了几圈，最后一咬牙：“那好，我愿意加入舍初崖！”
“叮咚”一声，时淼听到了悦耳的系统提示音。
“余昧已成为舍初崖跑腿普通弟子，当前进度1/20，任务剩余时间：6天。请您合理安排时间，继续努力。”
*
韶白站在客栈门前，目光深沉地看着时淼兴高采烈地领着刚收的小娃娃回家收拾衣物。他道：“将蛇妖化形之事传回门派吧，顺便问一问舍初崖的情况。”
韶覃答道：“是，师兄。”
韶沭道：“那我们还需要关注她吗？”
韶白：“不用，清风城也出现了化形妖物，我们必须得尽快赶过去。不过她身上的追踪符暂时不要解。”
韶沭：“好。”
淡金色的传音符在韶白几人的眼中化作一道金光遁入天际，三人稍作休整便匆忙赶往下一个目的地。
云周山玄隐书院宗门驻地内。
分宗掌门师庄谷收到韶覃的传音符以后面色便阴沉如水。
“掌门师兄，发生了何事？”有人出声问道。
师庄谷严肃地道：“韶白几人在通泉镇遇到了能化形的妖物。”
“怎么会？！云周山外的妖物怎么可能化形！是不是他们搞错了，那其实是从山那边溜出来的妖修？我听闻最近有几个守境小派传承人出了问题，会不会是他们疏忽放出了妖修？”
师庄谷摇头道：“韶白他们在通泉镇蹲守几日，很确定那是诞生自这边的妖物，只是不知道为何突然能化形。”
“会不会是云周山……”
师庄谷神色一凛，“若这妖物化形真是因为云周山，那此事绝不会如此简单……不行，你火速让门内的结丹长老来大殿集合，与我一同再去山内看看！”
“是，掌门师兄。”
“等等，”师庄谷又叫住欲退下的人，“韶白他们还遇到一个自称是舍初崖掌门之女的人，我没记错的话舍初崖的掌门是时青对吧？他那个女儿不是不能下山吗？又怎会这个节骨眼出现在通泉镇，你顺道再去查一查这是怎么回事？”
“是。”那人领命退下，留下师庄谷一人在大殿。
师庄谷负手而立，望着大殿内挂着的圣人画像，面上是化不开的凝重。
另一边，云周山深处。
压城黑云吞噬掉了天地间大部分天光，阴影笼罩着整个云周山脉。
时青提剑而行，他脚步沉稳，每一步踏下去即使是枯枝干草也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
幽暗的山林间如有人在窃窃私语，听不真切却令人毛骨悚然。
倏地一道黑影自眼前蹿过，时青单手掐诀，打出一道剑气。剑气划过，黑影被牢牢地钉在一个大树之上，拼命挣扎。
时青走近方发现那黑影竟是一只四肢似狼，躯干却像人的妖物！
“你这是能化形？”时青皱眉看着这妖物道。
“无，无耻人修！”那妖物不回答，只是断断续续地叫骂。
时青长剑出鞘，狠狠扎进妖物的腹部，沉声问道：“说，你为何能化形？”
妖物吐着血，笑的张狂，“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无耻人修，你们的死期，就要到了！”
时青眼中寒光一闪，长剑一挥，妖物的头颅陡然落地，只余下一具抽搐的尸体被钉在树干上。他收起自己的长剑，继续前行。
片刻后，山林走到了尽头，一处黑气萦绕的山谷出现在时青面前。谷中似有什么东西在跑动，连带着山谷上方的黑气也在不停的翻涌。
时青目光闪了闪，最后纵身跳下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