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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别离(1 / 1)

“等这件事结束……”

两人默然对面许久,闻玄忽然启口,谢冉微微抬头,予他一眸疑惑。

恍惚间,她能感觉到闻玄此刻的犹疑情绪,就好像即将启口的这句话,他心里,实则并没有十分的笃定坚持。

跟着,她听到他说:“我想解甲归田,你愿意陪我吗?”

陡然这样一句话,入耳当时,她说不震惊是假的。

两人久久对视,她几度张嘴,许多问题到底没有说出口,最后只佯作平常一般道了一句:“不陪你,我还一个人过是怎么着?”八壹中文網

闻玄笑了笑,随即却是摇了摇头:“我是说,你愿意卸任领南,共我一起游遨四海,栖逸避尘吗?”

他有意将这个意思道个分明,她便想要装傻都不能。想了想,谢冉暗自深吸一口气,深深望着他问:“朝中何有庾公,君欲避谁之尘?”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问完,在闻玄的低低一叹中,她似乎看到他眼中流露出无奈与悲凉。

撩起她鬓边几丝碎发,他说:“避我心间之尘。”

谢冉兀然一动。

后头的话,她情知他不会再说下去,分别在即,她也不愿这时候跟他较真,再起龃龉。想了想,她终是一叹,微微一笑道:“若待四海升平,我心知君心,定不眷尘中事。”

他一笑,将人抱在怀里,窝在她颈窝深深一嗅,蹙眉阖眸。

片刻后,殿外响起青裙的声音:“上将、郡主,沈大人来了。”

谢冉一听,看看时辰,回头问他:“还有事?”

闻玄点点头:“尚有一件,处置完,我就要直接走了。”

谢冉原本就微蹙的眉眼此刻更是深了一度。

跟着,她也没问闻玄,直接扬声对青裙道:“去告诉沈傲,请他多等一会儿。叫外头好生奉茶款待。”

“诺。”

脚步声渐渐远去,闻玄见她这样倒也没拦着,反而是换上副调笑神色,坏兮兮的问:“舍不得我?”

谢冉睨了他一眼,转身往内殿里走,一边说道:“你是不是只有这一句?翻来覆去的问,难道我还有第二个答案?”说话间取过奉在架子上的双股剑走过来,瞪着他问:“你就不能说点新鲜的?”

他就笑,立时便说了句不同的:“我舍不得你。”

谢冉扁着嘴一笑,眼里都写着‘油嘴滑舌’四个字。

她沉了口气,对他道:“自从咱俩成婚之后,从征两越,一直到回来这些日子,始终都是你在送我东西,整个定情诗都送遍了,还三日两日的便有一花一草,长此下去,我都怕你送到最后无物可赠。”

闻玄看了眼她手中的双股剑,跟着笑道:“要不要打个赌?看我能不能一直送下去,送到白首终老,送到此生尽处。”

谢冉鄙夷道:“我才不同你打这赌呢。我赢我又不喜欢,你赢,你又上哪找我讨彩头去?”

“还有下辈子呢。”他在她鼻子上轻轻一刮,道:“咱俩可不单是这辈子不死不休的事儿。咱俩是即便死了,也不能休的关系。”

谢冉一听就不高兴了:“啧……大敌当前,你就不能说点吉利的?满嘴的不牢靠!”

他点头道:“好好好,不说死,说生,说生好不好?”

说话间,眉目传情,带出一片风流艳色,谢冉如今也算出师,过耳一听,就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她一挑眉,面不改色的哼笑道:“好呀!等再见时,我跟你天天说这个!”

“嗯,你看,你常说些这个话,我哪舍得有什么事啊!”

两人你来我往趣了两回,谢冉便端起了正色,道:“正经话,我是想说,长久以来你给了我很多,可是我却什么都没给过你……你先别说话,等我说完。”

她打断闻玄将要出口的话,沉了一口气,抬头对他道:“你知道我曾在艰难之中救过蔺南安,可有一件事你不知道,”她低眸看了一眼自己的右肩,顿了顿,方道:“自从那年受伤之后,我右手……便不大能使得上力。”

闻玄赫然一惊。

“这套双股剑,原来是兄长的爱物,那年我入帐,他便将此物赠予我。其实,现在于我而言,这两把剑里,一把是利器,一把,则是弱点。”她长舒一口气,将这个全天下只有三人知晓的秘密道出,心头似乎跟着松了一些,“这几年我仍执双股剑,是因为不能把弱点暴露人前。至于如今……右手鸳剑给你了,你若接了,从今以后,逆鳞虚颈,你就是我的弱点。”

直到她这一番话说完,闻玄仍旧长久的处于震惊之中,半晌无言。

他从未想过她一介女儿,竟能为王朝江山、为帐中同袍做到这一步。

他更恨自己身为人夫,却一直未曾发现。

这是一件什么样的事?

这件事,她的这番话,又是多大的重量?

同样身为一军主将,没有人比闻玄更清楚。

许久之后,他压抑着震颤从她手中接过那柄鸳剑。

他眼眶微红,启口有些哽咽,强作打趣道:“……我若不接呢?”

谢冉斜了他一眼,就问:“晚了吧?”

跟着,他眼看着她将双剑一拔,将剑身上的几个字逐一展现在自己眼前——

鸳剑,‘闻玄谢冉’;鸯剑,‘嗽玉含章’。

那一瞬间,他终于忍不住,猛地将她锁在怀里。

“我知道你不爱听这话,可我憋不住,还是要说,就说这一回——”他低声在她耳边呢喃,眼中诸般心疼化作春雨温柔,一字一句:“我闻玄今生得你如此,碎骨无惧,百死也甘愿。”

默然间,她缓缓伸手,坚定的回抱住他。

刻余之后,他在前堂见到沈傲,交换了一个眼神,他脚步未停,两人直接走出府去。

“人到了?”

沈傲颔首,低声回道:“今白堪堪将人带到,此刻就在府中。”

闻玄闻言,眉目一深,眼中情绪沉沉。

不多时,紫宸府中,一道木门开阖之后,他抬首入目一道鸦青衣影,多番等候之后,终于见到了那个人。

唇边一抹深深笑意勾起,他独自入内,坦然拱手:“慕容兄,暌违多年,别来无恙啊!”

慕容定收回落在墙上画卷上的目光,翩然回身,俊美的脸上挂着一道清幽浅笑。

浊世佳公子。

他看到闻玄,还施一礼:“含章兄,如今春风得意,未料还能记得故人。”

闻玄笑意愈盛。

“哪里话,春风得意不敢,唯手中确是有些小权,正因如此,越发不敢忘旧。”

说着,他作势一叹,道:“慕容兄真是难请,你我相交数年,此番我多次着人相邀,未料兄长在我这些弟兄面前竟如此不给小弟脸面,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了。”

慕容定低头一笑,“迟来总好过不来。”

闻玄微一挑眉,终是淡淡一颔首。

慕容定有意朝紧阖的房门处一看,继而清浅言道:“含章兄,我见今夜金陵戒严,如今兄又夜半前来,想是空闲也不多了,我倒有心兄弟叙话,就怕兄无此雅兴。”

说着,他退步敛衣落座,直言道:“故此,有什么话,含章兄还是开诚布公也罢。你知道,慕容定此生最厌束缚,更不提,还是这天下第一军的约束。”

“也好,”闻玄与他对面而坐,亲自动手斟了一杯茶,缓缓道:“兄离国多时,如今八方不安,也是时候该考虑回归事宜了罢?”

慕容定执盏一顿,欣欣然,一微笑。

翌日上午,谢冉出门回到谢府,看过母亲说过几回话之后便来到谢蕤的庭中,站在庭外便见她在那儿侍花剪叶,庭中几个丫头调香的调香,临帖的临帖,各人各样,却是得宜非常的景致。

眸中映着这样的场面,谢冉心头也渐渐跟着舒坦不少。

她与丫头压着脚步进去,走到谢蕤身边,姐妹俩相视一笑,她便道:“清雅识致,天下间,也就你这儿独一份儿了。”

谢蕤听罢便笑:“是呢,我还要多谢父兄姐夫,为我等愚民护佑出这么一片太平地界呢。”

谢冉就不乐意了:“臭丫头,父兄姐夫都谢,就不谢你姐姐?”

谢蕤看了她一眼,转头笑笑,“谢,怎么不谢,咱俩之间还不是心照不宣么,这么一捋,也是合该咱们家姓谢。”

她修剪完手里这棵枝叶,便将剪刀交给了跟着过来的青裙。两人进得了屋,坐在一起说话。

“我刚过来,听说早上曜之过来请安,父亲将人叫进去说话,到现在还没出来?”

谢蕤点了点头。谢冉不知想些什么,沉默了半天,后来还是谢蕤叫了她一声,问道:“回南境的日子可定下了?”

谢冉一愣,想她推得也准定,便说道:“我还没见过皇上,不过也就这两天了,两方皆有战事,南境啊……虽说有盟约在前,但也不可不防。”

闻言,谢蕤一时面露纠结之色:“姐,我……”

吞吞吐吐一向不是她的性格,谢冉稍加分析,便明白了:“想跟我一起去?”

不出所料,谢蕤点了点头。

见此,谢冉倒是没有直接否定,沉心想了一想之后,方才道:“我回去镇守,不出意外的话同南诏应当也出不了什么事,自然也没有什么说话的机会。可是南境那地界,又赶上如今国中不稳,匪患之事定会不少。”说着,她拉起谢蕤的手道:“你听话,这次就不去了,等北境的事平定之后,家国都稳当稳当的,我再带你过去好不好?”

谢蕤闻言一声轻笑,道:“你都这么说了,我能说不好吗?”

“其实我也舍不得父亲母亲,”她叹了口气,看着谢冉,眼里渐渐凝聚一泓担忧之色:“姐,我说出来你别说我,自从年前父亲出事之后,我这心里头总是不安生,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她说完,姐妹两个默然对看了很久,谢冉自然是没有说她什么,只是她也没告诉她,这样的感觉,自己心中也已经纷纭了许久了。

最后,她拍着谢蕤的手劝道:“有没有事的,尚未发生之前,总不是担心就能担心没的。……别想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事儿,你说的么,前头有父兄姐夫呢,头顶这片天塌不了。”

她说这话时,谢蕤微微一怔,片刻之后含笑点点头,跟着浅浅呼出一口气,看着她满是笑意的说道:“你跟姐夫现在真好。”

谢冉一怔,随即取笑道:“羡慕啊?那没办法,谁让你眼高于顶,世家才俊一抓一把,就愣是没一个看得上眼的啊!”

谢蕤配合的点点头:“是,估摸着我得出家。”

熟料,这句话说完,谢冉的神色却是一顿。

谢蕤忙问:“怎么了?”

谢冉看了她一眼,想了想,也就不瞒她了。

“素心,”她叹道:“前些日子我去看她,这丫头啊……铁了心了,要学敏阳,蕴汝倒看得开,只说这样也好。我心里不舒坦,但该说该劝的都说尽了也没用,唉……”她摇了摇头,“适才我去阿娘那儿也说起这话,阿娘的意思是,明日她要亲自去一趟,若是最后实在不成,也只有随她了。”

听罢,谢蕤脸色也不大好看。

此事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只是之前因着素心年纪小,说起这话,她们虽也上心,却没想到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而今思及,实在有些怅然。

“你也不必发愁,素心年幼家逢巨变,心境自然非你我外人所能体会,她若当真没那个心,度道也好、出家也罢,总归随心所愿,平安一世也就罢了。”谢蕤道:“说来她与敏阳姐姐还是不一样,敏阳姐姐是因兄长之死而心死,守着那一个念想,自己一辈子,度道,也是避世之法罢了。可素心却又是压根儿没那个心思,强求也是无意,倒不如任她之意,或许往后参禅坐忘,还能有所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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