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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钓鱼(四)(1 / 1)

谢冉自己说完这话,缓应了一会儿,自己都觉得说着没趣儿。

老生常谈,再谈多少遍,也都是无奈无解之局,芸芸众生除了承受,又能有何作为?

就像有些事情,再不希望它发生,它也早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这样想着,她自嘲一笑,晃了晃脑袋,不经意的间的一转头,却堪堪对上杨律那道深沉的目光。

一瞬间,她忽然觉得他的目光恰如一场老生常谈——无奈无解。

心头突突的忙乱了半晌,她脸上带上点担心,又蓄上些疑惑,缓言出口,犹疑着问道:“阿律,你是不是……有话想说?”

杨律将目光赫然一收。

手指在膝头轻轻敲了几下,他眉间掩下一丝犹豫,叹了口气,问道:“四公子这一来,你也算四面楚歌了罢?”

谢冉心头一动。

她摇摇头,唇边带出一抹无奈浅笑:“与四哥无关。”

轻声一叹,她目光毫无着落之处,最后只能闭闭眼睛:“当年的事让四哥委屈了这么多年也够了,总不能一直这么下去。”

不过是简单的一句话,可只要有心人稍一深究,便可带出背后掩藏了多年的一瘫烂泥。

杨律知道她不愿意提那件事,自然了,过往经年,如今再提也唯有伤怀罢了,再不可能改变任何模样。只是想到由当年冉章之死所引来的种种后果,他还是禁不住会去担心谢冉——担心她眼下夹在双方之间所要承受的种种的压力。

此去经年,余波不断。大抵如是。

半晌,他温和的望着她,摇摇头,却道:“冉公与大长公主那儿还只是一方面。”

谢冉微微一怔。

面皮山的怔忡之下,隐藏的是她心里百转千回的诸般情绪。

片刻,她恍然般的点点头:“对哦……既说‘四面楚歌’,总得有点别的来陪绑。”她一笑,目光一勾,问道:“你指的是……”

杨律目光一动——显然,谢冉是打定了主意要自己亲自将想问的问题问出来的。

不过那话么……站在朋友的立场上问上一句,应该也是合情合理罢……

这样想着,他淡淡一笑,脸上挂着化不开的担忧,道:“四公子来京的第二天,京中坊间市井便传遍了定元王夫妇不和的消息,你倒还能装得了傻?”

谢冉哼哼一笑,挑着一边眉问:“我怎么装傻了?”

杨律一噎,默然半晌终是无奈的摆摆手,道:“罢了,你不愿意说,不说也就罢了。反正如今蕤蕤与你住在一处,你有什么不舒坦她也能与你开解开解。”

听了这话,谢冉眼里的好笑之意聚集起来,想着那晚与谢蕤的交谈,不由叹了口气,颇有点儿大不由娘的感慨:“她?呵,可不敢指望她——不,应该说,且指望她别成了那个让我不舒坦的人也就罢了!”

她这话里带着玩笑之意,杨律倒没追问,只是见着她真切了两分的情绪,不由欣慰一笑。

场面一时有些沉寂。杨律有一肚子各种意义上的话想说,怎奈一时半刻却捋不出个合适的顺序,也找不到恰当的契机楔进去,倒是谢冉那头杵在那儿发了半天的呆,忽然毫无预兆的开口了。

“四哥这回过来……带了一些我不大想听、更不愿意相信的消息。”

她的目光直愣愣的落在大理石地面上,说出这一句时的情绪也明显见低。

杨律心头一动,待反应来她这话可能的所指之后,望着她的目光一紧,心头恍若擂鼓。

谢冉的话说得极慢,他甚至不确定她还会不会往下说,可是饶是如此,也足以让他拿出十分的精力去应对。

许久之后,她垂下头,将情绪埋进双臂中。

“我不知那消息背后到底还有多深的内情。可是……”微有些发闷的声音从双臂的缝隙中流淌出来,杨律听到她说:“阿律,我很害怕。”

眉峰不自觉的一动,他镇压下过多的情绪,语气温和平静一如平常:“怕什么?”

手臂中,谢冉闭了闭眼。

她没有立刻回答,杨律也没有催——有耐心,一向是他的好处。

不知过了多久,她缓缓直起身来,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杨律看着她的侧颜,注意到那双眼睛仍旧未曾睁开。

他听到她说:“我害怕四哥这一来,促我生出的那所有猜测……最终都会坐实。”

砰砰砰——他似乎能感觉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他很想问一问她的猜测都是些什么,可是不行。

他知道,自己不能问——不能让她的怀疑猜测落在自己身上。

“如若最终坐实……”沉吟片刻,他缓声问着,目光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她,“你会伤心吗?”

谢冉沉默了许久。

她徐徐睁开眼睛,转过头带着深深的情绪看向他。

遇上那目光的一瞬,杨律怔了一怔。

——他还从未见过她这样的眼神。深奥到让人难以窥视半分。

“我会……非常、非常、非常伤心。”

她一字一字说:“比当年大表兄薨时要伤心,比云家事发时伤心,比素心死的时候更伤心……”

她每说一句,杨律便觉得自己的心脏被攥紧了一分。

最后,她说:“除了我哥的死之外,没有什么能比这件事更让我伤心。”

他心头那块石头,似乎是放下来。

“都会好的。”他说:“总会好的……”

到最后,总有那么一天,一切都会回归到最合适的位置,一切错误都会被修正,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也包括谢冉的心与情——包括他自己的毕生所求。

“殿下,”

谢冉走后一个多时辰,杨律始终一人坐在堂中出身,直至手下跪在他面前唤出这声殿下,他方才从漫长的思绪中扯回了自己的魂魄。

眸光微微发沉,他身姿未动,微微蹙着眉,短促的道了声:“说。”

“启禀殿下,郡主的车驾绕路去了趟紫宸府,却是未曾下车入内,在府外停了越有刻余便离去了。”

过门而未入吗……

他阖了阖眸,一点头:“……嗯。下去罢。”

手下应了一声,退出了堂中,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是夜,谢冉独自一人在寝殿中放空,脑袋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幼年时的那些旧事、抑或是那些如今或同途或殊归的故人,心头竟出奇得很平静。

怎么会这样平静呢?

她想不通。

蓦然间,她自嘲一笑——许是自己这些日子以来早已做了太多的准备吧,是以如今不管是什么真相,应该也打不败自己了……

正此间,西窗处响起三声极有节奏的轻敲,她耳廓一动,手指微紧,随即几乎就在第三声窗响落地的下一瞬,自己眼前便横空多出了一个人。

——景叙回来了。

“参见郡主!”

一身夜行衣的男子跪在地上,姿态是无比尊重与虔诚的,一拜一叩的简单动作里,竟能诉出了十分的忠心。

谢冉眸光闪动,看着面前的人,心头涌上些久别重逢的情绪。

不过,她并没有将那情绪表现出来。

“起来吧。”深吸一口气,她这样道。

待那人长身而起之后,她不动声色的将那副俊秀面容端量了片刻,看着眼前人平平安安的样子,心头便隐隐安定了两分。

出口是极其冷静泰然的语气,她问:“查出眉目来了?”

景叙看着她的目光最初的喜悦缓缓过渡到了眼下的为难与担忧,谢冉一见,心头便沉了三分。

淡淡一笑,她挑眉道:“怎么不说话,我手底下的人什么时候还学会吞吞吐吐的了?”

景叙一皱眉。

“殿下,属下此番调查所得……”他仍是欲言又止,想了想,沉了口气先郑重提醒了一句:“您心里且要有个准备。”

谢冉隐在书案下的手指狠狠一紧。

“有准备。”她淡笑颔首,不过下一瞬,却说出了一句让景叙意外非常的话:“不过这回的结果,你不必跟我禀报。”

“……恕属下愚笨,敢问殿下这是何意?”

谢冉没有答,而是直接问道:“我让你查的这几件事,可全部都查明白了?”

景叙颔首回道:“都已明了。剩点可疑之处,却于全局定论无碍。”

听他这样说,她心头到底是有些安心的,阖眸点了点头:“嗯……既如此,”

她睁开眼睛看着他:“整理出一份密报,给王相送过去吧。”

一刹那,景叙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自然不是不知道王相是谁,只是想到自己带回来的消息……

“王……王丞相?!”

惊疑之中,他还是有心确定一下。

谢冉一笑:“怎么,看来你还真是这段时间闲过了头,连我的话都听不明白了?”

景叙闻言立时垂首拜道:“属下不敢!只是您……只是惑于您高深所为,不敢揣测。”

谢冉哼笑一声。

“不敢揣测就别揣测,”她收敛情绪,正色道:“去办事罢,记着手脚利索点儿,除了王相之外,没有任何人需要知道你回来了。”

“……属下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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