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笙烟站在卫生间墙上那面镜子前，紧紧盯着自己的鼻子、耳朵、眼睛、嘴巴、脸。
她这样告诉自己，她就是单独的个体，她并不是母亲那样的女人的女儿。
然而，好不容易把自己安抚得差不多了，她对着镜子试着对自己笑，给自己加油打气。
在看见自己的门牙的那一瞬间，她崩溃了，顾母长相一般，却长着那一副又大又白的牙齿，很鲜明。
顾笙烟也长着这样一副牙齿，笑起来的时候和顾母很神似。
顾笙烟无法接受，对着镜子用拳头去去打自己的嘴巴，很用力，很疼，牙龈里出血，可牙齿就是纹丝不动。
她疯了一样，找来一把钳子，冰冷的钳子夹住牙齿根部，用力一拔。
鲜血从嘴角流出来，疼痛感传达到每一个细胞，顾笙烟头发蓬乱，汗水浸湿了碎发。她看着那颗最终被拔下来的牙齿，坐地血染的地上，又哭又笑。
盛靳寒进来的时候，看见倒在地上的顾笙烟，和那一地的血，脑袋一片空白，只剩下眼泪从眼角滑落。
大总裁不轻易掉泪，因为有失身价。可这个时候他看见心爱的人受折磨而自己无能为力时，他这该死的眼泪收不住。
盛靳寒冲进屋子一把将她抱起，倒在血泊中的顾笙烟，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门牙消失不见。
盛靳寒看见了，倒吸一口凉气，只有抱着她去了急救室。
顾笙烟的伤口又崩开了，纱布上渗出血液。
医生再三嘱咐：“顾小姐情绪不稳，盛先生应多加看守，以免她再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那样不利于顾小姐伤口恢复，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盛靳寒的不耐烦的点点头。
顾母看见这小小的屋子，觉得很闷，仿佛全身都没有力气一样，再多呆一秒，她就觉得自己快要疯掉。
那种名叫孤独的东西在疯狂的啃食着她的身体，眼泪不自觉的流出来，可她现在讨厌眼泪，她已经哭得太多，不想再哭了。
为了改变这种除了流泪的懦弱行为，顾母坐到镜子前，涂涂抹抹，可是遮瑕霜没有了。
她感到火大，生气的将眼前的瓶瓶罐罐甩落在地。最后戴着口罩出了门。
她去了一个叫吉祥街的地方。
这里还是没变，又像是变了。
她来到当初最熟悉的那个位置，落叶覆盖在门前，她站在门外看了许久，才发现门虚掩着，心中忽然生起莫大的期待，顾母推开了门。
“你回来了？”他笑着问。
门外艳阳高照，眼睛忽然有点不适应室内的光线，但看到人影的那一刻，岑溪心脏漏半拍。
她下意识的喊道：“栗野？”她不敢置信。
“你回来了？我等了你好久。”
顾母泪流满面，她满怀希翼的伸出手，眼前的人影却消失不见，她怔住。
原来不过是一场幻像。
她怅然若失地离开，香樟树下，枯黄的树叶撒在地上，她的背影仿佛一个小黑点，慢慢消失不见。
都说物是人非，原来这就是时间的力量。
盛靳寒守护在医院，什么都没吃，助理小孟下去在附近给他买了饭上来。
盛靳寒没有胃口。
顾笙烟这个样子，他怎么吃得下？
“盛总，多少吃点，别把身体累坏了。”
“唉。”盛靳寒重重叹了一口气。
“那天那个凶手的刀子就要落到笙笙身上，虽然我及时出现没让悲剧上演，可是后来笙笙居然阻止我去追凶手。”
“小孟，你说笙笙和那个凶手究竟是什么关系？”
小孟陷入沉思，好一会儿才说：“盛总，你说，顾小姐没有可能和这个凶手是母女关系？”
“不可能！”盛靳寒严词拒绝了：“哪个母亲会这样对待自己的孩子？”盛靳寒又不是没有见过那个场面，那天那个凶手一副要杀了顾笙烟的模样，怎么可能是顾笙烟的母亲？
“可是，笙笙为什么要维护那个凶手呢？”两个人冥思苦想。
盛靳寒偏向于顾笙烟是有把柄落在凶手身上了，所以才如此委曲求全。
但小孟更倾向于两个人亲密关系，绝对的，盛靳寒强烈否认。
笙笙没有那种畜牲不如的母亲！别说顾笙烟无法接受自己有这样一位母亲，盛靳寒都替她感到不值。
小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也赶紧开口：“没错，顾小姐的妈妈是医院里躺着那个，她对顾小姐是真的付出真心的爱，她们才像母女嘛。”
顾笙烟躺在病床上，橘黄色的光芒从窗台照进来，她一口一口的呼吸着空气，牙龈还在疼。
小木看见她这个样子眼泪率先掉下来，“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
顾笙烟呆愣愣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木为了不让气氛那么压抑，就说：“以后还能嗑瓜子吗？”
顾笙烟嫣然一笑，门牙空荡荡的：“小木，不用为我担心，这是好事。”
小木哪能不担心？但顾笙烟不想说话的话，她还能说什么呢？
又过了几天，小木搀扶着顾笙烟来到医院花园晒太阳，她还是为顾笙烟的牙齿感到可惜，“都变丑了。”
“以后可以安装一套漂亮的牙齿。”对于她来说，摆脱和顾母有关的一切，就是她的新生。
“都没有我好看了。”
“会好的。”顾笙烟看着湛蓝色的天空，眼睛却一片浑浊。
“笙笙。”小木看见她眼睛里怎么也无法遮盖的忧愁，想说什么又没有说。
盛靳寒和助理继续猜测着顾笙烟会有什么把柄落在凶手身上，才让顾笙烟如此袒护她？
小孟一拍手，激动地说：“盛总，你说不会是顾小姐艳照啊？”毕竟作为明星，有些私生啊之类的会把图片经过p图之类的拿来威胁女星。
盛靳寒摇头，“笙笙怎么可能会让人占便宜？她对自己的原则底线向来严格，就像这次她的回归，如果不是母亲病情严重，她也不会来和我做这笔交易的。”
“那还会是什么原因啊？”
盛靳寒也沉默，所以顾笙烟到底在隐瞒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