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0 狭间行者(1 / 1)

入睡并不容易。  但宁洛没有主动施展道法的能力。  他只能将之推定为自己的被动技能。  入睡,织梦,梦中杀人。  说起来,宁洛穿越前的睡眠障碍一直都挺严重。  即便吃了褪黑素,闭着眼一动不动,平均也得要三四十分钟才能成功入睡。  所以在自我催眠这方面,他还算挺有经验。  首先躺下,选取一个不会对身体造成负担的姿势。  随后纾解眉头,务必保证五官放松,不能用力。  最后回忆起催眠的白噪音。  那是一种均匀,循环,轻微的噪音。  譬如淅淅沥沥的雨声,微风拂过竹帘的脆响,沙沙林叶,淙淙流水......不断往复循环。  随后,入梦。  再睁眼时,宁洛环顾四周,却见自己站在一处机关钢架之上,身旁便是高耸的钢铁立柱。  钢架如臂,站在钢架之上可以遍览周遭的情景,远没有现代的云梯那么便捷,但至少也是机关术发展的体现。  这里是锻冶厂,是梦境。  宁洛回来了。  再次入梦,宁洛并未轻举妄动,而是小心谨慎地观察情况。  下方的鼠诡不知何时褪去长毛,变回工匠的模样。  他握着手中铁锹,挠了挠后脑,费解地四下环顾。  但最后却一无所获。  工匠把铁锹弃置一旁,快步回到窑炉旁,继续着自己的劳作。  直到这时,宁洛才稍缓了一口气。  成了!  没有任何人会想到,这片被穿越者称之为幻境的世界,才是他们真正的底牌!  再临梦境之后,宁洛对自己的能力有了更为清醒的认知。  首先可以确认,这个梦境不是他的梦境。  而是道法的体现。  梦境与现世,工匠与鼠诡,对应着虚与实。  宁洛不是虚境的创造者,而是虚实的行者。  他可以借助先天的能力,穿梭于梦境与现世的狭间,甚至干涉虚实!  那柄铁锹无疑就是最好的力证。  那么诡境“诡”在何处,也就显而易见。  这片诡境最为特别的地方,就在于虚实相生,真幻交缠。  虚与实并非同时存在,而是由宁洛来定。  他入梦,则虚。  他醒梦,则实。  所以他入梦时在哪,醒来也会站在对应的位置。  所以工匠才会攥着铁锹,一脸懵逼地四下环顾。  违和不仅在于他的位置因为虚实变幻而改变,更在于那柄铁锹也被他带了回来!  这次铁锹不在宁洛手里,但依旧回归梦境。  这说明诡境的虚实本就纠缠在一切,宁洛只需要轻轻拨动枯弦,就能在虚实两界之间荡起涟漪。  他并非造梦者,而是织梦人。  他的能力是编织本就存在的梦境,也包括现世。  或者更准确来说,他真正的能力是超脱虚实,是他“狭间之人”的身份。  原因很简单。  因为梦中的匠人在苏醒之后变成了鼠诡。  而梦中的宁洛在苏醒之后还是宁洛,他没有变化。  所以宁洛的入梦只是个切换世界的开关,但他没有换人。  他不是蝶梦庄周,也不是庄周梦蝶,他只是一个能同时观测到二者的特殊存在。  一切昭晰。  那他真的需要仰赖鬼神的力量?  宁洛觉得,或许用不着。  他小心翼翼走下钢架,拾起了方才被工匠弃置一旁的铁锹。  想要回到灵村,需要找到守门的诡异。  但地穴诡境相对特殊,因为鼠诡虽然不算很强,却胜在数量诸多。  想要从那么一大群工人中,找到守门人,想来并不容易。  “应该会有什么线索。”

“那个提议弃置黑金的老张已经在最开始就被我一闷棍敲死了。”

“所以,守门人并非这座锻冶厂的祸源?”

“唔......”  宁洛背靠立柱,摩挲着下巴,皱眉深思。  守门诡的身份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在剧情中最为关键的那位。  二是在诡异中实力最强的那位。  毕竟论坛上对它的称呼是诡王,所以它实力最强也合情合理。  这虚实之境再如何敷衍,也不会将破解的关窍放在平平无奇的普通搬运工身上。  “或许老张不是罪魁祸首。”

“要不先混入其中,打听打听。”

宁洛思索着,找回自己的推车,回到岗位之上。  他运送着一车的黑金矿石,尝试着沿直线走出厂房,但却发现做不到。  并非有什么无形的屏障阻隔他的前行。  而是每当宁洛推开边缘处的门扉,他就会回到锻冶厂的另一头。  这是条不断往复循环的通路,没有可能离去。  “这样范围也就缩小了。”

宁洛没有感到意外,而是平静地推车回到黑金矿的石堆旁。  如今锻冶厂内的工人其实已经所剩无几。  剩下的都是宁洛此前未能解决的硬骨头。  梦境的机制很简单。  宁洛虽然可以杀人,但只能敲闷棍,还必须一击必杀。  一旦被人反应过来,那么噩梦惊醒,入梦状态也就会瞬间解除。  另外,入梦的时间也有限制。  如果宁洛一直未能寻到守门诡,那梦境中的工人就会认知到自己鼠诡的身份,从而开始猎杀宁洛。  这便是“清醒梦”。  此前之所以在窑炉翻车,就是因为宁洛抬起铁锹的动作投影到了炉壁上,从而被铸工察觉。  而矿石堆积的小山旁,因为人数太多,而且还有两个工头站在钢架上协助搬运黑矿,所以宁洛一直寻不到机会下手。  宁洛推车回到黑山旁。  这次附近没有旁人,只有钢架上的两个工头。  工头见宁洛没有卸货就草草归来,眉头一皱:“什么意思,搞半天什么都没干,跑回来干什么?”

宁洛早有准备,哭丧着脸,委屈道:“我,我刚才,有人叫我把这车黑矿给倒到地坑里,但,但我不敢......”  工头紧张地四下环顾,咬牙自语:“啧,那么重要的事,怎么告诉这么个生面孔?万一......”  工头没有说下去,似乎对宁洛并不放心。  但宁洛又显然知道了地坑的事情。  这下工头进退两难,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把话说完,更不知道宁洛靠不靠谱。  入都入伙了,不讲清楚也不行吧。  但宁洛又显然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难成大事。  他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冷脸道:“你先把这车黑矿倒熔炉里,倒完回来找我,或者晚上来找我也行,我跟你有事说。”

宁洛重重点头,颤巍巍推车离去。  但回来肯定是不会再回来的。  因为答案,他已经找到了。  他刻意表现得这么胆怯,就是想看看工头的反应。  工头欲言又止,却又分明不担心宁洛泄密。  这说明宁洛坏不了大事,他的头上还有人兜底。  而他的慌张也显然并非因由宁洛,而是有什么忌讳?  或者说,是生怕责罚。  那能让工头忌讳的人,显然,正是看守熔炉的那位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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