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忆的副作用对宁洛而言几乎并不存在。 甚至他还是刚刚完成试炼,就火急火燎前来体验超忆。 然而却并未感受到任何不适。 试炼多少能给宁洛带来些疲惫的感受。 但这据说比试炼更加劳神费力的超忆,对宁洛而言却毫无威胁,倒也是怪事。 可能是因为...... 认知上的差异? 就像赛博精神病那样,是意志和生理层面的双重影响。 宁洛无心细究,只是这最后一次的超忆机会,算是不用白不用。 思路已然明晰,宁洛缺少的仅仅只是实践。 所以还有什么迫切想要了解的知识...... 好像没有。 剩下的与其观摩超忆,还不如自己亲身体会来得直接。 就像证道飞升,旁人的道途自无可能效仿,证道的过程也没法借鉴。 那...... 宁洛思索着,很快有了答案。 周回试炼。 身为试炼监察,提前预演下周回试炼的必要还是有的。 “不算踩点,但至少先了解下机制。”
“现在我对试炼的了解大都源自神裔的讲述。”
“苏瑶......” “能不联系还是先别联系。”
倒不是撇清关系的意思,宁洛也是生怕因为自己的疏忽而害了苏瑶。 在神恩“科技”的干预下,谁知道神选者能不能用权能监听废都的信号? 保险起见,还是少些联系。 反正苏瑶的目标无疑也是天域城,不管未来会否交手,至少到时候总得再会,眼下也不必劳烦。 不过宁洛倒是忘了一点。 苏瑶的序列位次,原本与他只差一位。 她是被神选之地放逐的弃子,清空排序,净身出户。 那试炼的副本...... 也理应与他一致。 尤其是在FE序列试炼合并之后,相遇的可能性便几乎可谓板上钉钉。 思绪繁杂。 宁洛眼下还没有考虑到这一点,甚至压根没往这方面想。 相比于苏瑶,他倒是更在意该如何培养颜丰和白杨他们,往后倒是可以帮他完成治世的工作。 应付那些搅浑水的乌合之众...... 宁洛可没这个心力。 思索之际,合适的超忆也已然找到。 “胡杨界。”
“也是个挺特别的世界......” “先天道意是胡杨,环境以绿洲和荒漠为主。”
“唔......” “那么天地乾坤的构成是不是也有什么潜在的规律?”
“至少可以肯定,那无论如何也不该是计算机生成的结果。”
“先天道意是胡杨的话,那么木行灵气理应足够充沛,但荒漠......” “也合理,毕竟胡杨与荒漠的意象多少沾点关系。”
“怪。”
宁洛没有深思下去,因为关于天地乾坤的始源...... 这个问题有点超纲。 连证道飞升都没证明白,现在显然不该,也没这个能力去究明根源。 甚至宁洛连模糊的轮廓都没法推演出来。 到底是什么原因,才会促成乾坤是这般水泡的结构? 还有又是什么因素,决定了一方天地的太初道果与先天道意? 反正不会是进化论,也不可能是自然的选择,这一点毋庸置疑。 这些东西都容后再论。 总之,还是先处理好眼前的问题。 宁洛思索着,意识已然遁入胡杨界的超忆之中。 这是群穿试炼的记录,不知道来自哪一周目,也不知道那些试炼者又是否健在。 但至少机制理应并无变化。 大书库不会收录多余的超忆,所以这一试炼者显然是胡杨界试炼中的佼佼者,甚至可谓魁首。 不过最后试炼的任务理当失败。 但超忆的预览上并未揭示绝望的未来。 也就是说,有监察者干预了试炼。 视野清朗。 入目所见是落日熔金的辽阔大漠,是成群随波逐流的风滚草,以及潜藏在砂石之中的蛇蝎。 还有偶尔露面的啮齿类动物。 大抵是鼠兔? 这次的黑潮侵蚀了天脉道海与现世。 与地脉不同,根本无需同化,黑潮也能照样显映在现世。 而且力量不会有分毫削弱,现世的黑潮可以自如运用全力。 不过天脉道海虽然可以修正天纲,但终归是后天大道的栖居之地。 黑潮想要完全占领道海,几乎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所以它对天地法理的干预能力也并不算强。 换言之就是。 黑潮以地脉为基点,那现世的黑潮弱,修士也无从应对。 黑潮以天脉为基点,那现世的黑潮强,但修士一切照常。 敌强我强,敌弱我弱。 不知道这会否也是天地的底层逻辑,是用来应对厄难的保险措施。 但至少从结果来看,它对黑潮的预防的确卓有成效。 然而即便如此,以土著的实力,也没法应对这种超越维度与认知的异常存在。 黑潮不仅侵占了天道,也潜藏在现世的沙尘之下。 它很谨慎。 甚至可谓猥琐。 因为它可以通过对地下岩层的干预,来制造沙暴,制造地震,随意便可招来灾厄。 修士无惧地震。 但那也得是常规的地震。 就像修行界少有天象变化那样,任何天气,包括雨雪,包括风雷,都是灵气变化招致的结果。 那么修行界的地震,自然不止是大地震颤那么简单。 富集的大地灵气会如巨浪般排空而起,摧毁法阵,震碎符纸,掩藏万千灵兵法器。 修为不济的土著更是会被掩埋在沙暴之下,被那像是活着的大漠吞入腹中,转瞬消化。 绿洲,也绝非净土。 这便是胡杨界的环境。 世人不是没想过解决,只可惜他们根本解决不了地震的祸患。 因为黑潮盘踞在地下深处,而胡杨界修者虽然大都熟悉土木道法,然而地下拥挤的环境怎么都不适合人族发挥。 土著人族豢养低智妖兽,更是与妖族达成联合。 一切看起来都要比其他世界更加顺利,但...... 也只是看起来罢了。 因为这种沙暴地震的环境下,他们根本没法组织大规模的地下深潜。 讨伐队的人数越多,反倒是越会束手束脚,最终导致全军覆没。 然而单兵作战更是与自寻死路没有区别。 所以,便轮到试炼者出场。 他们是穿越者,是天命人,无不拥有远超土著的道法与见识。 所以没有人比他们更适合潜入荒漠深处,祓除黑潮的祸患。 不过...... 也没人怀疑过这种局面的合理性。 “唔......” “不对吧。”
“虽然黑潮这样看起来的确很麻烦,但地底深处其实也难以沟通道海。”
“对于侵占了天脉道海的黑潮而言,它显然有更好的选择。”
“所以。”
“它与其说是一种龟缩的战略。”
“倒不如说,是不敢露头?”
合理猜测。 虽然没有具体的根据,但很显然,胡杨界有监察者的干涉。 那么就要考虑局面是人为诱导的可能性。 而且这么一来,胡杨界的试炼倒是真有了点“游戏”的性质。 因为这一试炼的环境很方便设立计分板。 按照祓除地下祸患的进度,来遴选试炼者,鉴别各人的优劣。 可以说是最直观的数据。 而且还有天脉道海中潜藏的黑潮气息。 如果镇压道海中的黑潮,稳固天行纲常,创造更加安定的修行环境...... 那显然又是一大加分项。 “甚至这么一来。”
“最后当黑潮母体迫不得已现身地表,那就是BOSS战。”
“一群试炼者一同讨伐黑潮......” “好刻意的剧本。”
一如宁洛所料。 胡杨界最后的场面,的确正是一群天命人围殴黑沙邪灵。 那是活着的沙漠。 是一整片在移动的大漠! 然而在近万名天命人的面前,也不过只是移动的靶子罢了。 不过宁洛观察的视角倒是有些特别。 “嗯,阵亡的人看起来不多。”
“那么这应该是EF级的试炼?”
“反正肯定不会超过C级。”
“所以说,我是不是也要刻意衡量一下危险性,免得天命人死伤惨重?”
“嗯......” “值得考量。”
监察者倒是有点像游戏的制作人。 还要负责维护“玩家”的安全。 不过这么说其实也有些过了,毕竟穿越绝非游戏,而那位监察者也自始至终都不曾露面。 似乎在天命人降世之前,他就已经筹备好了一切。 而且黑潮母体也不曾透露过他的信息。 不是因为它不知道监察者的存在,而是因为它不理解,也没有找寻的胆气。 “也就是说,我得提前准备好试炼的环境。”
“待得天命降世,我就不该再出手干预,就该老老实实当个NPC。”
“这么说来,那死伤多少其实也不重要。”
“因为矩阵的目的无非两者。”
“一是遴选神明的候补。”
“二是祓除黑潮,镇压祸乱。”
“......” “搞得像是我帮祂打工一样。”
但事实不就是如此吗? 宁洛现在寄人篱下,除了老老实实给矩阵打工,哪还有什么其他的选择。 不过至少照这样看,他倒是不必过于担心。 反正只要确保不暴露监察者的身份就行,其余无非就是看试炼者们发挥。 对宁洛而言,他的工作只有两个。 一是提前准备好试炼的环境。 二是确保在试炼者尽数离场之后,拥有力挽狂澜的余力。 这便是他需要注意的地方,而非矩阵的目的。 所以这么说来,倒也没什么特别麻烦的地方。 至于胡杨界试炼最后的结果。 无非是一众天命人分散天地各处,不断削减黑潮的势力。 黑潮母体意识到,再这样鏖战下去,先一步力竭的肯定是他自己。 因为这批天命人不仅实力超群,甚至还人数众多。 就跟一群打不死的小强一样,居然还会通力协作? 就算它想要逐个击破,也会将更多的破绽暴露在天命人的面前。 结果总会是因小失大。 而又因为矩阵的禁制,它甚至很难从天命人的记忆中剥离出多少有价值的信息。 更何况,那些天命人往往在死期将至的时候,都会选择自尽回归。 果决到让黑潮都有些不知所措。 它别无选择,最后也就只能纠集所有的子体,吞噬了一片大漠。 随后在无数试炼者的围猎下“殒命”当场。 连带着天脉道海中的黑潮残渣也消散殆尽。 看起来,他们赢了? 但其实不然。 天光的落下格外仓猝,超忆也随之戛然而止。 然而这里终归是失败的书库,记录的都是失败的试炼过往。 所以最后的最后,宁洛分明看到漫天黄沙腾涌而起,如海啸般覆压而下! 而致使这一局面的天命人...... 却与此同时,不见了踪影。 “地脉的力量。”
“还不止。”
宁洛瞳孔微缩。 他的意识已然回归,缓缓睁开双眼,若有所思。 最后的那一幕,想来天命人已然被笼罩在天光之中,无法再窥见胡杨界的些毫光景。 但是超忆的记录却刻意让来访者看到,最后那沙海倾天的一幕。 那不止是地脉的气息,更是某种潜藏在胡杨界地下的力量骤然爆发,从而招致的灾厄。 这绝望的场面甚至让宁洛一度想起自己初见黑潮时,在黑潮尘渊副本里遇到的那个,会飞头的狼秽。 狼秽明明将死,却把自己的头颅如炮弹般弹射出来,让猝不及防的宁洛被当场炸烂。 顷刻殒命! 现在,又何尝不是这样? 黑潮的疯狂远远超乎天命人的想象。 或许它自始至终就没打算“赢”过这群试炼者。 至少没打算正面取胜。 它只是想要毁灭这片天地,仅此而已。 不过,还有监察者在。 而那倾天的沙海,显然,就是属于监察者,也是属于宁洛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