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翠的陪伴下，柳明一路跟着谢安进了怡红院内。
两旁不少没客的姑娘，都在叫他爷台。
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
谢安倒也奇怪，一律不理，径直走上了二楼，在挑栏处寻了个视野开阔的座位坐了下来。
他随意点了个拌黄瓜，又要了一壶米酒，心不在焉地喝了起来。
此时的柳明，依旧宛如木头一般。
不多时，从三楼走下来一个女人。
这女人平平无奇，大圆脸，女性特征却颇为豪迈。
比起满屋莺莺燕燕，着实是一点都不打眼。
但谢安见了她，当即便来了精神，道：“老弟，哥哥去去便回。”
柳明一脸紧张之色，心不在焉道：“好……好……”
他的心思，全都聚集在了手臂上，哪儿注意得了谢安啊？
谢安前脚走，小翠后脚便松开了柳明，转而倒了两杯酒，道：“官人，来，咱们借酒助兴，畅快地玩。”
说罢，她将一杯酒递给柳明后，另一杯直接一饮而尽。
柳明傻乎乎地端起酒杯，也学着她的模样，一口干了。
是个雏儿！
小翠心里直乐。
运气真好，捡到个雏。
她赶紧又倒了一杯酒，一边撩拨着柳明，一边使劲去灌。
怡红院内有个老客皆知的规矩。
这些姑娘一旦被人点了，进了桌以后，每上一壶酒菜，她们都能获得一成的分红。
谢安是老油子了，他肯定不会在酒菜上面花冤枉钱。
但柳明一个新手，哪儿知道这里头的门道。
小翠一灌他便喝，接连对喝了五杯，一壶酒便见底了。
小翠倒了两下酒壶，媚眼如丝，撒娇道：“官人，没酒了……”
“买！”
柳明正在兴头上.
小翠听到这话，赶紧从栏杆处伸出头，对着楼下的龟公喊道：“楼上挑栏处，米酒一壶。”
很快，龟公便将酒端了上来。
放在桌上后，弓着个身子道：“爷台，承惠，二两银子。”
“多少？”
柳明惊得站起！
“官人……”
小翠抱着柳明的手臂，晃动着身体，开始撒娇：“千金难买尽兴，何况才区区二两银子，官人，买吧，奴家还想喝点呢。”
“就是，像爷台这般的贵人，定然是不在乎这二两银的。”
龟公也开始帮腔，二人一唱一和，架得柳明下不来台。
他只得分外肉痛地掏出五两银，放在了桌上。
这壶米酒顶天了半斤，便要他二两银。
他自己收蔗榨汁，炼糖酿酒，一坛半斤葡萄酒，才卖二十五文钱！
即便是同样卖米酒的陈记酒家，别人连酒带坛，也不过三十文一斤！
六十多倍的暴利啊！
钱被龟公收走的那一刻，他瞬间什么兴致都没了。
他只觉得，自己是个凯子。
男人容易上头，可更怕发觉自己是个凯子。
一旦察觉，便会封心锁爱，再难上头。
接下来，小翠无论如何去劝，柳明都是推说不喝，只是静静看着楼下。
他不是什么豪客，也不是谢安那般一年躺着啥都不用干就有几千两银子收入的大佬。
他只是个创业初期的小青年而已。
若是能让他挣更多的钱，多少钱他都愿意花。
但显然，小翠不能，怡红院里的每一个姑娘，都不能。
又坐了些许，谢安还没回来。
柳明只觉得吵得慌，便告诉小翠：“我出去转转，透透气，一会儿再回来，漕运爷若是回来了，你便这般告诉他即可。”
说罢，他还真就起身离坐，丢下小翠，自己走出了怡红院。
此时，夜已经有些深了。
街上已经没几个人。
柳明随意选了个方向，优哉游哉地走了出去。
瞎逛了一圈，在怡红院后边不远处的水塘里撒了泡尿。
实在无处可去的柳明，又晃悠着，回了怡红院内。
就在他进去后，街边蹲着的两个地痞模样的人，突然站了起来。
其中一个说道：“你确定是他吗？”
“确定！我专程去过柳记，他绝对是柳记掌柜的柳明。”
“好！这下赏银到手了！”
二人一前一后，迅速跑了出去。
柳明回去后，又坐了些许，谢安还没出现。
他困得难受，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哈欠。
夜，已经深了。
老鸨走上了舞台，挥了挥手绢。
一旁的乐师当即敲了两锤编钟。
全场，也安静了下来。
“各位，今日的竞价求美，即将开始。”
竞价？
柳明听朋远观说起过，当日朋远观便是在柳眉梢竞价求美环节，以五两银子的价格，买下了李蓉一夜。
当日朋远观吹得天花乱坠，听得柳明恨不得亲自在场。
今日，能亲眼目睹，他当即来了兴致，靠在挑栏上看了起来。
只见楼下有许多八仙桌，每个桌子都上了酒菜。
这些桌子上的酒菜皆有标价，即便最后头的桌子，标价也是二十两银。
最前头那排，更是高达一百两！
坐下去，便意味着自己包了桌，要按照标价付钱。
许多桌子已经坐上了人，看起来各个衣着富贵，手上不是翡翠扳指，便是玉镯子。
一个二个，皆是实力非凡。
但是，最前面的两张桌子，却是空的。
老鸨看着面前空着的两张桌子，也是有些尴尬。
她笑了笑，道：“第一批，清平小调，请各位看官欣赏。”
歌姬正要上台，却听得门口一声暴喝。
“慢着！”
此时，只见一个白衣飘飘的少年，独自走了进来。
“小爷我都没来，你怎敢开选？”
他随手一甩，打开了自己的折扇。
只见这面折扇，翡翠为骨，内架金片，轻轻一扇，便是满身富贵气。
老鸨见了他，当即满面堆笑，道：“王公子到店，备上酒水！”
王公子轻哼一声，径直走到了最前面的桌子，坐在了左边那张上。
一个龟公，端着一个瓷坛，从后厨跑了出来。
王公子再度冷笑，打开酒坛后，倒出一杯清澈液体，放在杯子里晃了晃。
一仰头，吞了下去。
看得柳明眼前一亮。
这不就是自己的白兰地么？
这下，他兴趣彻底来了，轻轻戳了戳身边小翠，道：“这王公子谁啊？”
小翠趴在挑栏上，看得如痴如醉之时，陡然被柳明打断，有些不满道：“官人，您是外地人吧？连东城王家四公子王怜青都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