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的气氛格外沉重和憋闷。
林芷昀小心翼翼的拉开书桌前的椅子，轻轻入座。
她的双手轻轻置于双膝上，同时因为紧张与害怕，双手的手指被迫紧紧的搅在一起。
书桌后的老人家手里燃着一根雪茄，正在有一口没一口的抽着，双眸微阖着，好似正在闭目养神似得。
林芷昀被这样的气氛弄得有些喘不上气来，她再度谨慎的看了眼面前的老人家，犹犹豫豫的开了口。
“顾老，您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嗯，今天去娶婚纱了。”
“是。”
老人家说话时并没有睁开眼睛，全程都是闭着眼，拿着雪茄。
林芷昀瞧着他越是悠闲自在的模样，这心里头便越发打鼓起来，连带瞧着老人的目光也跟着捉摸不定起来。
“嗯，你应该知道的，你跟知舒的婚事，我打从一开始就是不大赞同的……”
老人家的声音又轻又淡，带着不怒而威的气势。
坐在办公桌对面的姑娘轻咬下唇瓣，那双漂亮的眉眼此时带上了深深的纠结与抗拒。
很明显，对于老人的话，她并不赞同。
“你的家世给知舒带不来任何益处，你于我们家而言并不是一个特别优秀的孙媳妇人选，这偌大的顾家将来必定是属于知舒一个人的，就你心里头的那些想法，你觉得我们谁人看不出来。”
老人家直截了当的戳穿，让林芷昀心里头咯噔一声。
随即，她连忙着急忙慌的否决道：“没有没有，顾老，我绝对没有任何不该有的想法，我……”
“你现在也不必着急得解释什么，在我看来，你的家世你的学识甚至你这个人，一切都是假的，你觉得我会轻易同意你和知舒之间的事情么？在这个家里，我可以允许你以朋友的身份照顾知舒，但是想要成为我顾家的媳妇，你，还不够格。”
老人的话宛若一柄利刃狠狠往她心脏最痛的那一处重重扎去。
她的家世确实不好。
母亲早逝父亲酗酒杀人进了牢，高中没毕业的她就被迫到外面打工求生活。
一年前，程实找到她，给了她一大笔钱，并且让她按照照片中女孩的模样整容成现在这样。
然后才被带到了顾知舒面前。
顾知舒第一眼见到自己就说喜欢她，还说自己是他很重要的人，势要将这世界上最好的东西统统都献给自己。
逐渐的，她迷失在了顾知舒的柔情蜜意之中。
让她忘记了自己原本的模样。
而当她以为他们会像这样子一直永远的走下去的时候，在徐景言的婚礼上顾知舒见到了那个女人。
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
从那以后，她明显的察觉到顾知舒跟自己好像不一样了。
那种感觉虽然说不上来具体是为何，但她还是能感觉到这其中微妙的变化。
而如今，就连顾老都要将她以前的事情重新拿出来说，这着实是往她的心脏上又重重戳上一刀。
林芷昀脸色微微发白。
左手扣着右手，力道甚大，一边手的手背上甚至已经被扣出了丝丝血迹。
然而她却毫无知觉一般，那双楚楚可怜的双眸里带上了红彤彤的痕迹。
“顾老，我明白您的意思，我也不敢胡乱奢求什么，但是要结婚这件事是知舒提出来的，不是我个人单方面要求的，您也知道，知舒的意思，我不敢反驳他，万一惹得他发病只怕届时大家又要担心头疼了。”
林芷昀说着说着，语气里不自觉带上了可怜的意思。
因着她的话，连带着坐在书桌后的老人不自觉睁开了眼睛。
那锋芒毕露的眼眸之中，带着盛气凌人的怒意。
“你这是在威胁我。”
姑娘被他的目光瞧着不自觉抖了抖肩膀，连忙挪开目光看向别处。
她还没有大胆到能直接与顾老的视线对视。
况且这老人每次看人的眼神都好像要把人生吞活剥了似得，她也实在是没有这个勇气。
“您说的哪里话，我哪里敢威胁您，只是我说的是实话，想来您也不希望知舒的身体再受伤害吧，所以我……”
“哼，简直荒唐！”
老人厉喝一声，抬手轻轻一挥，直接将手边的紫砂壶重重挥到了地板上。
顿时壶中的茶水撒了一地。
守在门外的几名佣人与程实皆相视一眼。
随即，程实伸手敲了敲房门：“老爷，是出了什么事儿吗？”
程实等了好一会儿，才隔着房门听见从书房里传出的老人家沉稳的声音：“没事。”
书房里，林芷昀害怕的抖了抖肩膀。
顾老此时脸上的怒意简直肉眼可见，虽然他的嘴巴上说着没事儿了，可实际上他的怒意完全没有消减半分。
只不过，即便林芷昀再害怕，也无法阻止她迫切的想要嫁给顾知舒的心情。
只要她和顾知舒领了证办了婚礼，那么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彻彻底底的被绑到一块了，她就是名正言顺的顾少奶奶。
这样无论是谁都没有办法拆散他们。
就算这老头再不喜欢自己有什么用，顾知舒要她，那么她在这顾家必然会有她存在的一席之地。
所以即便此时此刻这老头再怎么威胁自己，她都会坚定自己的立场。
“顾老，我不是在威胁您，只是与您在陈述一件事实，知舒的病您清楚我也清楚，我们这么做都是为了他好，我知道自己的出身不高，但一个人的出身也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不是吗？”
“我深爱着知舒，一直以来都是以他身体为重，我不希望看到他受伤，想必您也是一样的吧。”
“不如大家各退一步，我会严格按照您的吩咐，无论您让我往东我绝对不会往西，所以您尽可以放心。况且，您不是也一直很希望，知舒能够完全在您的安排下，完成所有事情么？”
林芷昀眼瞧着顾老没有反驳自己，不由的逐渐大胆起来，侃侃而谈般的将自己的心思吐露给了他。
老人家如鹰般的眸紧紧锁在她的身上，好似正在思索着她话语里的真假。
姑娘被他这么定定瞧着，下意识不由的挺直了背脊，那不卑不亢的视线正正好的对上他。
顾老没有说话，思索了半晌，而后重新抬起手中的雪茄放进口中轻轻吸了一口，随即缓缓道：“你说得，倒是挺不错的一个主意。”
林芷昀听见他的这番话，不由的心下一喜。
越发迫切的，身子微微前倾，双手垫在桌面上。
“是啊，顾老，我知道如今我所拥有的皆拜您所赐，所以我绝对不会忤逆您，您想要的一切，我都可以帮您完成，知舒是个固执的人，但是我相信，只要好好跟他说，他一定会听的。”
顾老瞧着她，倏地勾唇笑了笑。
随后眼底划过一丝轻蔑的笑意。
像林芷昀这样的人，他见多了。
为了向上爬无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人，实际上是很好操控的；但是同样一旦这样的人要是挣脱了操控，也是最为可怕的。
“你的这个想法是挺好，但还是让我重新斟酌一下。你先出去吧，让我好好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