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吓过后,长瀛刚想斥竹砚乱说话,便看到了他看王巧蓉的眼神。
那眼神格外好懂。
长瀛冷笑,指尖一抹火光跳跃:“听说你的本体如今已是水火不浸,本尊有些好奇,不如你让本尊试上一试?”
“尊上玩笑了。”竹砚连忙收敛心思,一脸关切地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将长瀛打量了几遍,发现他不仅无事,甚至生机内力比起之前来还要强了些许,有些懵了,“您这情况…………”
长瀛看了眼竹砚,似笑非笑地收起指尖火光,而后用下巴点了点床上的王巧蓉:“稍后再说,且先给她看看。”
长瀛这话一出,竹砚的心思又开始活泛了起来。
不过这次他学聪明了,面上是一点儿异样都看不出来。
走到梧桐木床边,竹砚才发现王巧蓉的心口处有隐隐金红光芒流转。
细细看去,他便发现,这金红光芒正护着王巧蓉的心脉。
而金红光芒其上的灵力气息,属于长瀛。
发现那金红光芒是长瀛所施的后,竹砚的神情便严肃了下去。
长瀛所修功法在五行中属火,火行本就不是救人之道。
再加上他因为一些原因还需炼化怨气于己身,是以他的灵力根本就不适合用来救人。
若用他的灵力来救人,说不得还会让被救之人的情况更为严重。
因为知道长瀛灵力的情况,所以竹砚察觉到王巧蓉心脉处的灵力是他所施的后,便知王巧蓉此时定是命在旦夕。
‘不是已经救回来了吗?
怎么又变成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了?’
此时竹砚终于知道,长瀛让他带生息丹来是为何了。
满脸肉疼的倒出一粒生息丹喂进王巧蓉口中,竹砚抖着手检查起了她的身体状况。
生机寂寥,气血两失,五脏六腑间火毒浓郁。
‘火毒浓郁?
这情况怎么像是被火烧了般。’
竹砚看着王巧蓉同之前并无二致的外貌,有些疑惑地撸起她的袖子看了眼,却并未看到火烧痕迹。
想了想,竹砚在床边坐下,伸手搭上她的手腕,细细把起了脉来。
长瀛在一旁看着,觉得竹砚搭在王巧蓉腕上的那只手,有些刺眼。
刺眼的都让他感觉有些不舒服。
长瀛向来不是个会委屈自己成全别人的人。
是以他虽然不知道为何看着那只手会觉得刺眼,却果断地挥手就是一道火光,落在了竹砚搭在王巧蓉腕上的那只手上,将之打了开去。
竹砚看了看自己被打开的手,回首满头雾水地看向长瀛:“?????”
长瀛掀了下眼皮,那抹火光幻化为一条红色丝线缠绕上王巧蓉的手腕,而后拉长至竹砚面前。
竹砚看着面前的红色丝线,满头雾水地搭上,开始了悬丝诊脉。
长瀛在一旁看着,看着红色丝线的一头绑着王巧蓉,另一头在竹砚手里,更觉刺眼。
无端的竟想起了月老那儿的姻缘线。
“啧。”长瀛有些烦躁,连带着周身的气压都变得低沉而危险。
正专心诊脉的竹砚感觉到身上一凉,回首看去就看见了长瀛紧盯着他搭在红色丝线上的手。
虽然不知长瀛为何那样,死盯着他搭在红色丝线上的手,但是竹砚知道趋吉避凶。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撤回了手。
就在竹砚撤回了手的瞬间,那红色丝线就扭曲变化回了火光。
没了红色丝线,长瀛心中的烦躁蓦然就消失了。
低沉而危险的气息随着红色丝线的消失不见了,竹砚想到刚刚长瀛打开他手的举动,以及刚刚死死盯着他搭在红色丝线上的手的目光,恍然大悟。
瞥了眼昏迷之中的王巧蓉,竹砚的心中对她极为佩服。
起身离开梧桐木床床边,竹砚看着长瀛,清风明月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来:“尊上,生息丹服下,这凡人女子的性命当是无碍了。不过她到底比不得我们,这般重伤之下不宜有所移动。所以,可能这两日要让她在此间住下了。”
长瀛有些不悦:“让她在我这里住下?”
竹砚沉默了一会儿,脸上恰到好处的露出了几分头疼:“是我疏忽了,这里是尊上的寝殿,怎能让这凡人女子住下。只是,若要在此时动她,怕是会让她好不容易留下的生机就这样溃散了。”
长瀛皱眉。
他倒不怀疑竹砚在骗他,他之前对那凡人女子是当真动了杀心的。
便是那些修为高深的,接下他那一击都不会有多好受。
更何况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女子了。
长瀛有些不太乐意的啧了一声:“凡人怎得就如此脆弱,麻烦得紧。”
竹砚一听这话,就知道长瀛是同意留下那凡人女子了。
那份恍然在长瀛的话下,更是印证了几分。
这样的印证让竹砚既喜又忧。
他认识长瀛有七万年了。
这么多年下来,他自认为还是了解长瀛的。
他身份尊贵、地位崇高、修为莫测,天上地下、海里浪里对他抱有心思的人不计其数。
可他跟在长瀛身边这么多年,从没有见过他多看谁一眼过。
他的眼里就只有修炼一事,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破除身上的那道诅咒之上。
断情绝爱的似乎没有常人皆有的七情六欲,整个人好像就是为了破除那道诅咒而活着的。
这样的专注,的确让他的修为提升的很快。
实力凌驾于众妖、众仙之上,基本没有敌手。
长瀛对自己这样的实力提升很是满意,可是竹砚这么多年下来在他的身边看着,心里却总是萦绕着一股散不去的不安。
他太过于执着破除体内的那道诅咒,这么多年下来这一念头早已成了他的执念。
心有执念算不得多么可怕的事。
可是如长瀛这般,将执念当成毕生目标的却很是可怕。
这样的情况下,一旦那诅咒破除,长瀛便将没有活下去的目标了。
到时候,是生是死对他来说,并无不同。
可是,他死不了。
因为他的命格和命簿,早已在天命石和生死簿上消去了踪影。
浑浑噩噩的活着,对长瀛这般自傲的人来说,是非常恐怖的。
竹砚每每想到那样活着的长瀛,就觉得不寒而栗。
所以这些年,他一直有意无意引导着长瀛对其它事物上心。
可惜,收效甚微,基等于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