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他却在以宁看向他的眼神中,看到了深深的怨怼。他不止偷藏在那里一次,每一次,每一次碰上以宁的时候,他都能看见她眼底的憎恶。这种怨恨来的莫名其妙,他自认为之前从未和她结过仇。所以后来再被贺景彦打的皮开肉绽的时候,他情愿缩在肮脏潮湿的下水道,也没再踏足下人宿舍一步。那一眼的恶毒,成了他落水前对以宁最后的印象。再后来他的遭遇被爷爷发现,贺宏被打骂了一顿,他的身份也终于被重视。因为亏欠,爷爷给他补偿了很多。吃穿住行用,无一不是精致奢侈。那段时间下人看着他都要恭恭敬敬的弯腰叫一句少爷,贺景彦也不敢再光明正大的对他出手。他从一个人人可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一跃成为了连贺宏都不敢动的存在。因为那时候,爷爷说要把他带回本家养。本家相当于贺氏一族权利的中心,能在本家养大的孩子,从地位上就要比普通旁系高出许多。可以说如果他从小在本家长大,就算贺宏是他父亲,在贺家的话语权也比不过他。更重要的是,他会被爷爷亲自教导。爷爷的眼光见识能力都不是一般人所能媲美的,由爷爷养出来的孩子,最起码能力上不用说。要知道,就连贺宏都不是爷爷完全亲自养大的。那个时候他在贺家的待遇达到了空前的地步。也就是因为这样,才让贺景彦下定决心置他于死地,于是在他去游泳池旁边散心的时候,把他推了下去。那之后就是以宁救他的事了。那是他和以宁继怨怼眼神后,时隔几个月的见面。她跪坐在他旁边,一身湿透都没注意到,只焦急的看着他的情况,不断给他做心肺复苏。在她身上,他再看不出半点憎恨。也就是从那天起,他认识了现在这个样的以宁。偶尔午夜梦回间他也会想,当初发生了什么,才让以宁有了这么大的变化。这个以宁,真的是她真实的模样吗。这个想法不过在脑子了闪了一下,却像是枯死的树遇见肥沃的土壤,攀附不去,牢牢的扎根在他脑海里。他说不出来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于是这想法被深埋心底,再不见天日。从那以后,他一心把夏以宁护到了现在。如果当初救他的人是季冉,他会不会也像对以宁那样,毫无负担的对季冉好?如果是那样,那么现在,她跟本不会和他提离婚吧?贺景初垂下了眼。从不喜欢用如果的人,有一天居然也求一个假如。……季冉被周管家带上了楼。她其实不用谁领路,在这里住了一辈子,什么地方有什么,她再清楚不过了。推开门,贺景初的房间还是最初的模样。没有她后来换的暖色被单,书桌上也少了她的瓶瓶罐罐。最重要的是,窗台边没了她最喜欢的绿植。其实也不是喜欢绿植,只是贺景初的房间刚好对着前面,从窗台看过去,能看见敞亮的大门。贺景初要回来,必然会经过这个门。那是她新婚燕尔,和贺景初也算不上非常亲密,不好意思直接问他回不回来,就只能借着摆弄绿植的借口,红着脸时不时瞥一眼大门口,看看她等的那个人有没有回来。只是后来美梦破裂,她终于看到自己强求来的婚姻的背后,那盆绿植也渐渐没了人打理,终于枯死在冬夜。而现在,一切都是最初的模样。季冉站在门口,迟迟没有动。周管家看她在出神,出声打破,“夫人,老爷说您有没有什么需要改动的地方,如果有需要改动的地方可以随时和我说。”
“需要在先生衣帽间帮您放几个衣柜吗?梳妆台如果您用不习惯的话,我待会儿让人打一个和您房间一模一样的来。”
几乎是周管家的声音刚落下,季冉的眼神就下意识落到了一些地方。上一世她的梳妆台,就放在那个地方。还有衣帽间,上一世除了贺景初的衣帽间,后来还开了一个专属于她的衣帽间。平心而论,贺景初对她其实不曾亏待过。限量版的包包鞋子,当季的衣服裙子,以及不限额的卡,她都是一抓一大把。炫酷昂贵的跑车,有些或许才刚在市面上出现,她的车库里就整整齐齐多了一排。她从来不用为钱担心,甚至于连季氏都获得了不少好处,被吞并前得以还存活了一段时间。那段时间他们时常一起出席各种场合。宴会上他搂着她的腰,温柔的向别人介绍她是他的太太。她曾无数次心动,觉得其实他心里也是有她的。只是后来她才明白,不是贺景初心里有她,只是他太会伪装,骗人的话能随口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