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斩听后,心中也是一阵烦闷。
想想自己这十数年在山海奔波,从李牧一般的青涩少年郎,如今已是满面沧桑。
尚未满而立之年,就常常被看成已近不惑之龄。
想到此处,他更是恼火,随手挥起大斧,砍向倒在路旁一截枯树。
“嚓”的一声轻响。斧刃切入树干,拔出后留下一道窄窄的裂痕。
李牧见状,也能猜到丁斩心思,但一时语塞,千言万语堵在喉头,最终化为一声轻叹。
随着两人渐行渐远,直到转角处消失不见,一个沿街叫卖的小贩路过巷口,只觉腹痛难忍,仿佛肚子里有一股气流乱窜。
他连忙放下担子,努力夹紧双腿,憋得面红耳赤。
看到街上人来人往,便小心翼翼的挪动脚步打算走到巷子里释放。
怎料屁不遂人愿,刚挪两步,噗……
一阵长长的排气声响起。
小贩神色立刻多云转晴,正自一脸舒坦,咔嚓,路旁倒着的一截枯树突然裂成两半。
他顿时吓得目瞪口呆,转瞬便欣喜若狂,连担子都弃之不顾,一溜烟的跑上长街,边跑边喊:
“我放的屁把树都崩断啦,我能操控元气啦,我是修士啦!!!”
………………………………
李牧看着刚刚从身边跑过的小贩,有些疑惑的问道:
“丁大哥,他说的…会是真的?”
丁斩却是神色凝重,看着小贩远去的背影,感慨道:
“有时候活得浑浑噩噩未免不是一种幸福,就像这小贩,一朝修士梦碎,便是走火入魔。”
始作俑者此时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看得李牧也心有戚戚焉。不禁赞道:
“丁大哥这番话真是有深度。”
“哦?是么?有多深呢?”丁斩马上就有点小兴奋。
“嗯…有云梦泽那么深吧。”李牧也不吝再夸他几句。
“大郎知道云梦泽?”丁斩好奇道
“书上看到过。”李牧面不改色答道
“哦,那确实挺深的。”
………
二人刚一进院,李牧便迫不及待的拿过斧子,刷刷刷抡了几下,
果然如丁斩所说一般,大小重量都很合适。
比桌椅板凳顺手许多~!
他又兴冲冲的跑进房内找出一大捆牛皮绳,量了半天尺寸,做了一个简易的绳套,勉强可以把斧子别在后腰。
丁斩见李牧兴致高涨,便打趣道:
“大郎可想好给这两把斧子取什么名字了?”
李牧沉吟片刻,脑中闪过一方印章,心中便有了主意,朗声道:
“当年少不更事,立志此生必成夫子,既如此,此斧当名春秋!”
李牧举起两把大斧,阳光下,锋锐的斧刃竟泛起点点流光溢彩,仿佛也在为有了名字而欢呼雀跃。
……………………………………
正义镖局,前厅内,林香巧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桌上的茶早已经凉透。
“爹和大哥怎么还不出来?都等了快半个时辰了。”
香巧看看天色,紧了紧手里的布包,神色不安。
刚吃过午饭,她就跑来镖局,谁知被门房领到前厅,就这么干巴巴的坐了一个时辰。
非但没见着父兄的影子,便是连进去通传的门房也没再出现。
往日的镖局里,镖师们进进出出人流不断,后院演武场也是吆喝阵阵热火朝天。
但是今天却冷冷清清,安静得有些异常。
香巧不时的看一眼后堂,心中暗自担忧。
自从前几日镖局的大旗被盗,后来又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情,整个镖局的人都变得神秘兮兮。
父兄二人已经两日没回家了,今早还让人捎来口信告诉家里不必担心,林大娘有些放心不下,便打发香巧过来看看。
又坐了好一会儿,香巧实在耐不住,便放下包裹,起身去找门房。
想着请他进去再通传一声,自己看一眼父兄便回去了。
可她在前厅转了一圈,连个人影儿都没找到。
大门外的长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一墙之隔的镖局里却是阴森森鸦雀无声。
仿佛和外面是两个世界。
香巧有些胆怯,便拿起包裹,打算先回家再说,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却是之前的门房,急匆匆跑到香巧面前,气喘吁吁道:
“林姑娘,快随我进去看看吧,林师傅受伤了。”
香巧一听大急,也顾不得多想,连忙跟着门房向后院跑去,穿过空荡荡的演武场,七拐八拐的来到一间房前。
还未进门,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儿混杂着说不清的怪味儿扑鼻而来。
“林师傅正在里面疗伤,已经敷了药。”
门房低头道。
香巧推开门,只见一个人裹着大被,头朝内侧躺在床上。地上胡乱扔着几条沾满血迹的纱布。
她忙走到床边,还没来得及说话,
“砰”
房门突然重重关上。香巧吓得一颤,正要回头看去,
突然,一只皮肤青紫的大手从床上伸出,牢牢扣住了她的手腕……
……………………………
夕阳西下,李牧出门又买回一大包的酱肉馒头和一壶米酒,丁斩见状便有些不好意思道:
“这两日真是给大郎添了不少麻烦,馒头清粥就好,不必如此破费。”
李牧瞪大眼睛看着丁斩,诧异道:
“夫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何况我与丁大哥经历过同生共死,为何如此见外?”
丁斩习惯性内心的感动一番,嘴上夸赞一番,豪爽道:
“如此说来,倒是我小家子气了。
也罢,等灭了石城这些诡异,大郎随我同去辽阳,我带你好好见识一下醉月楼的风情。”
李牧也不客气,点头称是。
幕后黑手还在辽阳,他肯定会去的,此事若不能彻底了结,总感到卧榻之侧,会有冥族酣睡~!
丁斩咕咚咚喝了一大口米酒,问道:
“大郎,总听你嘴边夫子曰夫子曰,你说的是哪一个夫子?”
李牧一愣,答道:
“自然是书中的百家夫子。”
见丁斩问到夫子,李牧不由得来了兴致。
记忆中,除了石城学堂夫子和一些书上记载的圣贤之外,他对当今天下的读书人还真不是很了解。于是好奇地问道:
“丁大哥,如今这大陆山海,可有堪称为圣贤的读书人?”
丁斩随口答道:“圣陨之后,不曾有过。”
“那依丁大哥之见,各大书院山长,谁又可称为夫子?”李牧又问道。
丁斩刚要说话,只听见院外,随着一阵敲门声传来,有人唤道:
“大郎在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