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香巧察觉不对,正要挣脱,只觉李牧的双臂突然用力,将她紧紧贴在胸前,
“若有来生,他必不负你。”
瞬间,一阵恐怖的热浪袭来……
李牧看着怀中的香巧眨眼四散成灰,整个人呆呆地坐在原地,目光空洞。
记忆好似潮水般汹涌而来,一幕幕过往犹如万箭穿心,让他痛不欲生。
“李牧哥哥,你等等我,别跑那么快,香巧追不上了。”
两个幼童正在追逐打闹,小小的背影渐行渐远。
“李牧哥哥,听我爹说,你娘再也不回来了,是么?”
一个小女娃双手拄着下巴,趴在桌子上,大眼睛忽闪忽闪,看着旁边正在读书的小男孩儿。
“李牧哥哥,夫子又打你手心了么?快给我看看。”
昏暗的灯光下,男孩儿摊开手掌低声抽泣,一个乖巧的小丫头正细心的给他擦着药膏。
“李大哥,李大叔这次过节又没回来,这是我娘让我给你送的月饼。”
月上柳梢头,一个清丽的少女含羞低头,轻轻递过一个小竹篮,身前的少年郎,接过竹篮,欲说还休。
“李大哥,江南是哪里呀?是在大楚么?”
小院门前,她一脸好奇,他含笑作答。她面若桃李,他笑如春风……
坠叶飘花难再复,生离死别恨无穷。
曾经的那个他和后来的他,所有感受此刻全部加诸于一人身上,让李牧忍不住仰天长啸,泪流满面。
他要为这记忆中的一切,杀出一个公道!
“啊啊啊啊啊啊!”
长啸声惊动了驼队,惊动了黑马。
黑马疾驰而至,李牧纵身跃起,踩着马背借力跳上半空,双手高举春秋大斧。
陡然间,天外一道惊雷劈下,刹那间,大斧之上电光闪耀银蛇漫卷。
驼队众人慌忙走出帐篷,只见半空中,一道人影高举双斧,携天威之怒,狠狠劈向地面。
“轰”
下一瞬,风云变色,地动山摇。
这雷霆一击,好像彻底打碎了透明罩子一般,天空开始出现一道道裂痕,裂痕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大漠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的大漩涡,无数黄沙被吸进漩涡之中,一时间,飞沙走石,天昏地暗。
混乱中,驼队众人纷纷被漩涡卷走。
林坚站在一个漩涡边缘,双腿深深插进沙子里,死死抓住林铁的手,向李牧大声喊着什么。
可惜声音刚喊出口,便被大风吹散。坚持片刻之后,父子俩也都被吸进漩涡,消失无踪。
李牧被雷劈得全身焦黑,除了胸前玉牌和手中双斧,只剩下碎成布条的裤子还挂在腿上迎风摇摆。
黑马低下头,凑近他身上闻了闻,随即嫌弃的打了个响鼻。
李牧轻抚黑马长长的鬃毛,满眼不舍,静静的陪它等着消失那一刻的到来。
“啪”
仿佛有人打了个清脆的响指,李牧顿时感到一阵恍惚…
等他回过神儿来,已经重新回到了镖局演武场中间。
面前,一头高大雄健的黑马,正扬着脑袋好奇的四处打量。
李牧揉揉眼睛,打算伸手摸一摸,确认下自己是否出现幻觉,空中传来熟悉的声音:
“大郎安否!”
话音未落,一道人影从天而降。
丁斩站在李牧面前,嘴角轻轻抽动,嘴里含糊半天,也没说出半个字。
李牧见他憋得难受,自己也觉得难受,便直接道:
“我这是遭雷劈了。”
血龙嗖的一下飞到李牧面前,晃着圆滚滚的身子,毫不客气的将丁斩挤到一旁。
它正要把大脑袋凑近仔细瞧瞧,突然被李牧旁边的黑色生物吸引了目光,两只铜铃大眼充满了好奇。
黑马扭着脖子,努力瞪大眼睛,似乎也对眼前这个红色物种很感兴趣。
一龙一马,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开始对视起来。
“咦?这莫非是……”
丁斩绕着黑马转了一圈,上下前后打量个遍,兴奋道:
“大郎,这竟是一头幼年的奔雷兽。”
“奔雷兽?这不就是一匹黑马么?”李牧听得一头雾水。
丁斩卖了个关子,笑道:
“我说刚才怎么好端端的会有天雷劈了幻境呢。原来如此。”
李牧来不及追问,也顾不上和丁斩讲述幻境中发生的事。
眼下当务之急,就是查找镖局剩余的诡异,以及那个瘦削的人影。
还要查明林大叔一家到底发生了什么。
镖局又到底发生了什么。
“丁大哥,你可曾见到这演武出现的诡异?”
丁斩摇摇头。
“我跟着大郎来到此地,便用冥引起阵,后来发现有冥族躲在暗中,便一直在破他们的幻阵。
不曾发现这里有诡异。”
李牧听完皱紧眉头,追问道:
“那几个冥族可是被丁大哥灭杀?”
丁斩又摇摇头,有些歉然道:
“幻境破裂之前,他们就已经传走了。”
“镖局其他人呢?林大娘呢?”
丁斩还是摇了摇头。
“都找不到…”
李牧只觉浑身力气瞬间被抽得干干净净,手一松,“当啷”两把春秋大斧掉在地上,他也一屁股跌坐下来。
脑中一片空白,一股强烈的失落感涌上心头。
丁斩见到李牧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也大体猜到发生了什么,张张嘴想要劝慰几句,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二人陷入沉默,一龙一马也都静悄悄的没了精神。
良久,李牧舔了下干涸的嘴唇,从嗓子里挤出一道嘶哑的声音:
“丁大哥,我有点累了,咱们…回家吧。”
说完便一头栽倒,昏死过去。
丁斩大急,忙握住李牧的手腕,发现脉搏平稳有力,这才放下心来。
刚要将他背起,黑马这时走到近前,用脑袋拱了拱李牧,扭头示意丁斩将李牧放到自己背上。
丁斩轻轻拍了拍马头,抱起李牧放到马背上趴好。自己捡起两把斧子,带着它走出镖局。
…………
辽阳城,城外一处荒废的义庄,几口烂木棺材横七竖八的摆在院中,仅有的一间房子也只剩几片碎瓦遮头。
房内,一张破旧的桌子上,香炉青烟袅袅,桌边虚影飘忽不定。
“一个消失,一个重伤,这就是你们给我的交代?”
香炉中的声音,一时粗糙一时尖细,听起来雌雄莫辩,让人好生难受。
“主人,我等已经查探到那个凡人的秘密。虽然此行有所折损,但也非一无所获。”
之前镖局中领头的虚影恭敬答道。
“说。”
“那个凡人之所以能变成今日这般,是因为吃了一种名叫车厘子的红色灵果。”
“车厘子?你确定听清楚了?”
香炉中的声音顿时变得有些亢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