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中叔好还是塔墩，这次不打算再浪费机会了，正双双搂抱在床榻上，你身上我身上，衣裳都
不多当口，却都没料想到，原本看着像一睹完整的墙的南壁忽然有了裂缝。
是塔墩头一个看见的，当时正朝着那个方向。
“将军为何又在迟疑延宕？”小姑娘很是不解，以为塔墩又变卦了。
接着，裂缝不断扩大，呈现出规则性的门框形状。然后，这门当中的墙灰自行剥落，露出一扇左
右对开的木门来。
中叔好看见发生了什么，呆住了。
当那扇对开的门正在打开之际，塔墩反应奇快，作速将被子盖在中叔好身上。
门外走进来讪笑不已的中叔洪，中叔好不禁大怒：
“这龌龊勾当不是长兄该做的！”
塔墩挡住小姑娘，穿着自己的衣裳说：
“十二门掌钥大人请回待在门外头，末将就出来与你说话。”
中叔洪不及回答，守着第二道正门的老弃妇跑过来，发怒道：
“总是你来败坏我闺女好事！”
中叔洪不答话，直接一闪身，将她推给跟着进来的亲随。
老弃妇给带走了，骂咧声转眼听不见了。
塔墩匆忙穿好了下来，挡着中叔洪说：
“且出去与你说话。”
中叔洪将一只手搁在塔墩肩膀上：
“吃了豹子胆了将军这是。瞧清楚了：这是皇帝陛下的左娘娘，同时还是我家的女孙，你又在我
让给我妹子住的屋子冒犯我妹子。”
“想过大人会进来与我说事，”塔墩道，“只是不曾料到大人走了旁门左道。”
“随你怎么说，横竖你没想到，便是你失算又失策。”
“走，外头说话。”
在塔墩和被子遮蔽下，中叔好穿好了下床，要撵走中叔洪，说：
“你出去！”
中叔洪顺势跌撞出去，就便带着塔墩，转眼关上了对开门。
“你给我推进塔墩，中叔洪！”坏坏发怒说。
“借用片刻，长兄就将左娘娘的妙人儿还回来如何。”
中叔好狠狠敲对开门：
“给我换屋子，我不要你的臭房间！”
外面的中叔洪不回答。
敲了一会儿，中叔好将耳朵贴在门上，想听见心上人正在和所谓的长兄交谈什么。
从上下换位置，左右换耳朵来看，她没听见一墙之隔在说什么，起码听不清楚。
※※※
不管中叔好听见没听见，两个青年朝臣间的对话总要进行下去的。
塔墩观察中叔洪：
“大人真不是来干扰我的好事的？”
“并非，决不。”中叔洪讪笑道。
“我明白了：大人是来偷听我的好事的，难怪事先将床榻设在这个暗门边上！”
中叔洪大笑道：
“哈哈，执金吾今日疏忽了失手了。”
“大人听到啥了？”塔墩试探问。
“换个方式问我，执金吾多半明白我听见没听见。”
“请说，掌钥大人。”
“上次，下官因蹬道君□□我家好好妹子，没忍住，几乎率兵进攻宫城。可惜将军不但没有配合
我行动，反而将这个消息告知我爹，致使功亏一篑。”中叔洪说，“可是下官不仅打算既往不
咎，还要以怨报德：若是皇帝接了好好回皇宫路上，执金吾贼喊捉贼，趁机劫走我的好好妹子，
下官保证率死士配合将军行动。现在清楚了？”
“这么说来，要谋反的不是我，而是掌钥大人。”塔墩笑道。
“将军毋宁说：这么说来，要谋反的不仅是我，还有你，掌钥大人。”
“好好，彼此彼此。”
“如何，这次你我联手干好，弥补上回的缺憾？”
塔墩沉吟了说：
“大师徒左将军知情与否？”
“你问他的话，他当然知情；”中叔洪说，“你若不问他，我说他不知情。”
“大人还有没说尽的话。大人只管说，既然说了。”
“一旦成功，将军可带着好好回到九原重地，我派死士相帮你夺取你叔王的兵权。条件是，从
此，你和你的豪吞胜兵成为我的勤王之师。”
“大人要推翻大龙朝。”
“早该了！”
“好虽好，可若你父亲同意你行动，不是更有……”
“塔墩，我有言在先：这次你再敢出卖我，告知我爹，你别活了，我妹子也别活了，老子一并发
送你俩归天！”
“都这么说了，小人还能怎么做？”
“好好，答应了就好。这样吧，这事要从长计议。回头你我专找时间好好说。现在嘛，将军回去
完成你的好事，别叫好好妹子等得焦躁。”中叔洪以退为进说。
“不然……”塔墩斟酌了说。
“不然什么，将军请说。”
“这事非同小可，该当预先好好说清楚，说清楚了才好彼此呼应，一举成功，要不然就是草率结八壹中文網
盟，自取灭亡。”
“好好，太好了，下官总算试出将军的真心来了。”中叔洪抚掌说，“这样吧，将军进去，对好
好妹子说你有要事，须得赶紧回官府；佳期有的是，一旦到得九原。”
塔墩点点头，走过去打开对开门，进入后再掩上。
中叔洪冷笑着等待。
※※※
从前，天光大亮后，总是雌儿少帝迟迟不肯起来，赖床；也不让韩鲜起来，说若韩鲜不管她擅自起来了，她的嗜睡就寡然无趣了。
可是现在情形不同了，总是韩鲜嗜睡，总也醒不来；偶尔有些知觉，睁眼一看，边上总是空着，
雌儿少帝不在。他勉力说话，问索操是否知道皇帝去哪儿了，今天明明不是上朝日嘛。
来的人，总也不是索操，而是崔成。
“哎哟，陛下爷忙着锻炼自家的膂力去了，以便迎娶两位皇后那天，可以轻松将左右娘娘抱向法
驾，叫众臣民好好看，他是怎样一个奋发有为的皇帝。”
“陛下爷回来了，叫她一定唤醒我……”
崔成说好的，主动喂水给仍在大病初愈期的韩鲜喝。
但他再次醒来，显然是新一天的清晨。
索操还是不在，崔成说他又陪少帝去进一步增强膂力了，迎亲日又近了一天。
“昨日或前天，崔成你喂我的水里掺有叫我沉睡不起的药物。”
“是呢，君侯感觉到了，这太好了。”
“大胆，崔成你！”
“不怨小奴好不好！”崔成诚惶诚恐说，“这是陛下爷担心君侯睡不够，恢复不好，让小奴悄悄
在水里添加辜太医开的粉剂！”
韩鲜苦笑之余，让崔成别再喂药水给自己喝了，说起码明天一早，他要正常起床，陪天子去增强
膂力。
崔成却不敢抗旨，照旧坚持喂药水给韩鲜喝。
但蹬道君咬紧牙关，怎么都不喝，愣是这样挨了过去。
但最终，他还是睡着了。
再次醒来，应该是次日下午。
他费劲起身，看见趁着天气好，崔成正在让宫女与内官一起，将寝宫的重门一道道打开，帷幕一
层层升起。
“崔成，你过来，”他大声说话很是吃力，“我有话问你！”
“哎哟，君侯可别怨我，”跑来后，崔成不打自招说，“昨夜您老人家刚入睡，小奴便照着陛下
爷的法子，一点点喂水给您喝。当时您的双唇都焦裂了咧。”
“当时陛下在我身边？”
“是，刚回来，不断甩着双臂，说酸死了痛坏了。”
韩鲜刚要就此接着说点什么，忽然前头走来雌儿少帝，果然甩动双臂，说：
“诚然，酸死了，更是痛死了，——哎哟，太阳从西边上山了，鲜儿竟在朕回宫当口醒来了起身
了！”
虽在皇帝寝宫，边上都是日日见夜夜见的宫女和内官，但韩鲜还是匍匐着爬过去，拜倒在少女龙
长彰的脚下，将她穿着的龙袍当成石榴裙。
“哎哟我的陛下爷，您这是何苦，好好的皇帝不当，非要去练成百人敌的劳什子膂力，莫非您要
成为卫龙兵韩鲜？”
“爱卿平身，不必如此，大病初愈嘛。”雌儿少帝弯身扶起韩鲜。
“陛下爷这是何苦！”
“要娶妻了，又得照说好的，亲自临幸迎娶，当然要练好膂力，免得要紧关头抱不动如花似玉的
左右皇后，贻笑大方。”
“可好了，陛下这是一片诚心哪，二位大臣亲家公听说了，得感激涕零哪。”
见崔成两边站着众多宫女和内官，气喘吁吁晚到一步的索操撵人了清场了，说：
“好了，陛下爷累得不可开交了，各位回到自家位置去吧。包括你，崔成崔公公。”
为了配合索操，雌儿少帝扶着韩鲜进入封闭的床屋，哎哟哟倒下，还嚷嚷是：
“累死了，酸坏了，这人啊，这胳膊啊……”
崔成脸上笑着帮着清场，自己也挪动脚步离开，但嘴里骂道：
“老不死的，但凡你来了，这个皇帝宝贝就是你的了，即便我，也不能在他身边多待一时半会，
——快去死吧，把这个好位置让给我！”
不多一会儿，韩鲜从床屋里出来，触目所望，没有人能偷听到自己即将与雌儿少帝进行的对话，
便重新回去。
不用回去了，雌儿少帝自行出来了，而索操去到宫门口，靠在墙上睡着了，打着老内官特有的轻
微的鼾声。
“鲜儿，你要说什么？”雌儿少帝主动说，“好了，别说了，这是不可更改了，早已宣布了，那
天在你大病刚爆发那天：我，皇帝新郎将亲自上门迎娶左皇后中叔好，之后，改道去迎娶右皇后
朱鹮。”
韩鲜浑身发抖，只顾着摇头，摇头再摇头。
“鲜儿，你不像从前的你了。”
“陛下爷也不像从前的陛下爷了。”
“这个自然，你的陛下爷既要保住自己是雌儿的秘密，又得保住你，不让你掉了脑袋，还得……
最难最难的就是这个了：还得娶妻，同时迎娶两个如花似玉，同时也如狼似虎的美少女！”
韩鲜嗫嚅着要说话。
雌儿少帝甩动胳膊，冷笑道：
“不能不好好练好这胳膊上的力道，要不然如何接连抱起两位小山似的美娇娘，如何挡住等得不
耐烦她俩了，等着瞧，到那时，她俩或者先后，或者双双走向我，要我舞弄她们！”
说到这里，脸上湿乎乎的，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反正是纵横的水迹。
韩鲜过去，像从前一样，要搂着她，平复她躁动的情绪，哀伤的心情，却因身体才好，又睡多
了，趔趄一下，差点摔倒。
雌儿少帝没有顾着帮他恢复平稳，只顾沉浸在自己哀惋的情绪里。
韩鲜自己努力站稳了，喃喃说：
“不不，太子别去，去了太危险。”
“是啊，太危险了，朕本身就是女人，还要女人做啥；朕要男人，要男人中的爱卿就足够了。可
是不能不去，不能不去冒险。”
“实在要去，”韩鲜说，“则微臣须得跟着太子一起去，也好抵挡一阵子。”
“抵挡一阵子啥，鲜儿你倒是实话实说！”
“中叔好还好说，好办。”韩鲜说，“据说那个朱鹮好生厉害，见了喜欢的男子，不顾三七二十
一，抱着就啃就要。”
“你原形毕露了，我也恍然大悟了：急呢，蹬道君你，等不及了。俩人虽是实际上给你娶的妻
子，可你起码得顾及我的女人感受吧，为何要在我在场的情形下，巴不得在迎亲车里干那等搂搂抱抱亲亲吻吻出出入入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