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落从小比较娇气。
自幼很少住酒店,就算要住,对床品还有布局都是十分考究的。
眼下今天住的这间酒店已经极尽奢华了,但是,也许是白天里万尊闹得那一出,以至于,她晚上睡觉的时候,怎么睡怎么不安稳。
她迷迷糊糊闭上眼,眼前就是一片苍翠的绿色。
就像复杂的亚马逊从零,一个很大很大的透明玻璃水箱。
顶部有颜色艳丽的灯光照下来,水箱里面密密麻麻各种各样的生态。
有鲜艳斑毒鲜艳欲滴绿色的蛇,蠕动的虫,长满苔藓的石林。
巨大的浴缸,里面模拟出了一个生态。
上面是热带雨林,石头下面是褐色的水,里面养着剑尾鱼,可以看到植物的根茎。
水箱里多的是冷血动物,绿色的蛇吐着信子,
蜥蜴有的时候在休息,有的时候很快得掠过。青蛙趴在玻璃上,箱子顶上还有白的发绿光的蜗牛。
一整个完整的循环系统,除了水在流动,其他所有生物都没有声音。梦境梦幻而瑰丽,仿佛真的让人置身在亚马逊丛林当中。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樱落走到那个热带雨林一样的水箱附近,她就觉得有点心慌。
浴缸前面,一个少女穿着飒爽的迷彩服。
她两只手背在身后,弯腰俏皮地笑着观赏着一只箭毒蛙。
樱落想看清那个女孩的脸,却怎么看,也看不清。
然后梦境一阵扭曲,巨大的水箱仿佛要把她们两个人都吞噬。
场景变换,她们不知道怎么的真的来到了热带雨林,到处都是子弹横飞。
樱落吓得抱头尖叫,然后就眼睁睁看着那些子弹一个个把女孩的迷彩服射穿。
女孩的血流了满地。
她们被丢进深不可测的热带雨林沼泽里,那些可怕的动物在她身上到处爬。
然后,水底露出一张鲜血淋漓女鬼瘆人的脸。
“啊——”
就在这时,黑夜里女人在尖叫中惊醒。
苏樱落大口呼吸,满头冷汗。
她下意识想要开灯,看不见的床上,她潜意识觉得自己身边还是都是蜥蜴那种东西。
她拼命地抓,却什么也没抓到。
万攸攸满身鲜血的样子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即便在梦里看不清她的脸,但是她清楚的知道,那就是万攸攸。
那个巨大的浴缸,是她专门用来培育冷血动物的一个暗房。
她从小酷爱爬行动物,蜘蛛,蛇,蜥蜴,等。
她家门口有一个巨大鱼缸,里面的树,还有那些生态植被都是她亲手培育的。
至于那些罕见的蜗牛,青蛙,也都是她出任务时,亲自在越南、南美那些地方搞来的。
樱落在梦魇里挣脱不出来,她害怕极了,伸手开灯开关按了十几下,始终没有反应。
水底下的女鬼仿佛纠缠住了她整个大脑,女人浑身紧绷,电话机在白天的时候就坏了。她不能联系酒店的工作人员。
她大口呼吸,冲出了房间。
走廊里一片昏黄的光线,她一路乘坐电梯跑到酒店大堂,意外发现深夜大堂值班竟然只有一个人。
“我房间断电了,麻烦你派人……唔!”
“修”字还来不及说出口,女人的唇就被捂住。
她瞪大双眼,整个人的身体被往后拖。
苏樱落难以想象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这样世界闻名的五星级酒店里。
她拼命挣扎,却浑身没有力气。巨大的恐惧感让她整个人都四肢发软,她眼睁睁就看着酒店前台的那个服务员无所作为地站在那。
女人的反抗如同虚设,很快,她被一块黑布蒙上眼睛,拖到了车上。
这个时候,樱落脑海里才闪过两个字,知道自己遇到了什么——
绑架。
……
车上。
布料里面浸染了特殊的气体,樱落闻到了以后整个人都提不起精神。
坐在车里,她还在睡。
梦境接着她刚才的那个梦继续了下去。
丰厚的植被上,少女血肉模糊的身体被那些鱼缸里的爬行动物蚕食。
樱落哭喊,尖叫。拼命把这些东西想要从少女的身上赶走,却怎么驱赶都没有用。
然后,她就觉得浑身呼吸困难。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她的喉咙,要把她活活掐死一样。
这种感觉就像白天万尊掐着她的脖子,樱落再次乍醒,这一次,看到自己在一个幽暗阴冷的仓库里。
仓库潮湿,可以听到水滴答滴答,落下的声音。
女人的嘴巴被一团布塞住,脑子里保持着冷静。
是谁,会把她带到这里?
“厉君泽,你选吧。”
就在她还没有清醒过来的时候,一个声音让她慢慢静了下来。
就在这时候,她看到了,仓库里另外一个女人。
她看样子比自己来得还要早。
白色的衣裙已经斑驳,斜斜地倚靠着墙壁。
樱落看到白鹭的一瞬有些意外。
“放了她。”
说话的声源背对光,樱落看不清他的脸,只能听出情绪很紧绷。
身上的伤口又开始疼了。
噢。
原来,是让他在白鹭,和自己之间,选一个啊。
樱落迷茫地睁了睁眼睛。
眼前这些人,她有些眼熟,但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
脑子里还没有完全清醒,就听见,那个男人重新开口。
“我再说一遍,放了她。”
“到底是哪个?”
“这里只有一个厉太太。”
答案出口,樱落的心跳就漏了一拍。
黑暗里一下子就溢出女人的哭声。
樱落听得出来,那个哭声,属于白鹭。
白鹭忍不住悲泣出声。同样是面对歹徒,自己心爱的男人在这里,选择救另外一个男人,她内心绝望悲伤。
“网络上有很多人都在说,您早就跟原配离婚,已经娶了白鹭了。”
那绑匪说着。
手里拿着一把刀,有一下,没一下,刀柄在掌心拍打着。
“所以,到底,哪一个才是你太太。”
“白鹭,别怕。”
厉君泽这四个字说出来的时候,心脏已经沉进了谷底。
她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
然后,她没有想到的是,他说完这四个字,就对绑匪冷然开口。
“厉氏没有离婚的习惯,我厉君泽一辈子,只有一个妻子。把苏樱落还给我。”
把苏樱落还给我。
敲击耳膜的一句话,就这么敲进了樱落的心扉。
她看到绑匪笑了一声,然后就朝白鹭走去,刀柄拍了拍她白嫩的脸。
白鹭吓得尖叫出来,绑匪笑。
“看来,男人都是很现实的啊。”
“小三最后也是小三,跟正房,比不了。”
说完,松开了樱落身上的绑绳。
“厉君泽!”
白鹭眼泪汪汪。
她高挑的身材被完全控制。
十万火急的时候爆发出一声尖叫,但是她却完全没有怪罪。
只是一双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祝你……幸福。”
白鹭原本以为自己下一秒就要死在这里,樱落刚刚脱离绑匪的控制,马上就被男人抱入了怀中。
因为吸入有毒气体,所以头脑一直昏昏沉沉。
厉君泽把她整个人抱起之后,立马就不知道从仓库哪里冲出来了几十个人。
大门外面警铃哇哇作响,震耳欲聋。
那些歹徒一个个全都变了脸色,然后樱落就听见“砰砰”可怕的枪声。
她以为在做梦。
枪林弹雨,与她一个小时前梦里的画面几乎完全相同。
她一边尖叫,纤细的身体一边被男人保护得严严实实,一边撤退。
空气里弥漫出血腥味,几乎是从本能里衍生出的一种冲动,或许是害怕失去,她下意识紧紧抱住厉君泽的肩膀,
两只手攥得很紧很紧,整个人忍不住地颤抖。
“不要死……”
梦里,万攸攸死了。
在中国,人们总是对梦境有一种特别的敬畏。
樱落真的没有想到,梦境预示的竟然是厉君泽。
“不会的。”他回答她。
可是下一秒,他就感觉到她紧紧扣在自己身上的双手骤然一松。
樱落再一次失去了意识,昏迷在他的怀里。
……
三小时后,君公馆。
医生进进出出换了好几个,三更半夜,公馆一派灯火通明。
没有人敢睡觉休息,因为他们的女主人,已经高烧不退持续了3个小时。
“是伤口感染引起的高烧,再加上太太最近心情沉郁,情况不容乐观。”
医生给出的诊断是这样,吃了药,挂了点滴。体温也丝毫没有下降。
樱落难受至极,身体的痛苦还有那个关于热带丛林的噩梦依然缠绕着她。
她一边哭,一边叫着父母,后来,也叫厉爷爷,
管家看着年轻女主人受折磨的画面,于心不忍,连他一个年近半百的中年人都低下了头,不忍心看这样的画面。
厉君泽望着女人这样痛苦的样子,终于再也不能忍耐。
“落落。”
素来冷酷的男人两步上前,一把把她抱进怀里。
紧紧抱着她的额头,在唇下吻了又吻。
“我该拿你怎么办……落落,你告诉我。”
他最不忍,看她难过受伤。那么温柔体贴的神色,根本就不是属于他的。哪怕是跟了他那么多年的管家,在看到这个男人对太太如此关怀的一面,都震撼得僵硬在原地。
就在这时,女人瘦弱的手无意识抓住了他衣服的一个角。
她已经没有什么理智,完全是潜意识里想说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