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华薇起了个大早，将将洗漱完毕就把立夏立春唤到跟前询问。
无他，还是镇国公府老夫人寿礼一事。
自从敲定了茶坊事宜，钟南开始忙碌，华薇就在找合适的茶具。
而且现如今人们吃茶俱为烹煮，而不是滚水冲泡，所以并没有泡茶专用的小壶。
庄子那边钟南起烘茶房估摸着还要个几日，紫砂壶约摸是指望不上了，找个瓷窑定一把白瓷小壶还有可能。
人说葡萄美酒夜光杯，她的红茶，自然是要细腻地白瓷小杯来衬才好。
外头的事情她没经验，这才把二人唤来。
“你们可知京城瓷器哪处烧的最好？而且工期着紧，半个月需得能出来的。”
“您是要做了给镇国公老夫人的吗？”立夏明了，随即眼睛一亮：
“那不若就去悦心阁吧！您要的急，寻常店里一时半会肯定做不出来。而且手艺有限难免有暇。若是这等要紧的物件，去悦心阁定是最稳妥的。”
“悦心阁还做这个生意吗？”
华薇喃喃，悦心之名她知道，原主私库里头许多物件，上面都有悦心二字的小印，她当时就觉得这约莫是个古代奢侈品店吧，还是原主十分青睐，经常光顾的那种。
立夏笑了，小姐以前从来对这些东西没甚兴趣。自然不会多加注意。
“可不是，小姐您之前去了只往二楼去寻新鲜玩意儿，一楼的文玩瓷器您从来不看吧，那雨过天青的瓷，好像就是悦心阁出的？立春是不是？”
正在洗笔的立春闻言点头，“婢子听夫人院里王嬷嬷说起过，夫人那里也有一对雨过天青的梅瓶，那确实是悦心阁独有的。”
“既如此，立春你去禀了母亲，用过早膳你们同我一起去逛逛。”
“是。”
*
这是华薇自‘病愈’后第一次出乔府，也是她第一次见识到这个剧情线以外的真实世界。
悦心阁所在的兴文街在城东，而乔府在城西，所以华薇主仆一行只能坐马车前往。
接近城东，沿路的店家叫卖声便慢慢多起来。华薇从车窗内往外看，远远瞧见远处有一坊市，内里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在家修身养性了大半月的她立时被吸引，马车进不去街道，便留下立春和车夫在原地等着，只立夏一人随她下车去逛。
大齐民风开放，尤其京都地界，这坊市内来往女子不少。华薇带着个丫鬟行走在大街上也并不突兀。
京都有多繁华，从东市坊的热闹就能窥得几分。不止几条街道两边商铺鳞次栉比，街面上更是摆了许多小摊，吃穿用的各种物件都有。虽都不名贵，但胜在样式繁多且新鲜。
见自家小姐一脸兴奋的挨个摊位看过去，立夏一边紧紧跟着，不敢错眼，一边后悔自己没把立春也拽来，待会拎不动东西可咋办？
奇怪地是，小姐今日只看不买了，整条街逛下来她手上也就多了把画了海棠的团扇，是个年轻的学子摆摊现画现卖的。小姐站那看了一会就爽快吩咐她付钱。
“婢子到现在也不明白，小姐为何独独买了这个？”明明对街上许多东西都饶有兴致，怎么就只买了一把扇子？立夏好奇地跟在后面问：
“难不成这扇子有什么特别之处？”
仔细打量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乾坤。小丫鬟不由气馁道：“除了花样好看些，也没别的不同了呀。”
逛的心旷神怡，华薇也不介意小丫鬟话多叨叨絮絮：
“那青年浑身药味却并无病色，想来是家中亲人有变故，既然画也好字也好，不妨买一把凑个数。”
为什么不干脆给钱？因为天上没的掉。
无缘无故的馈赠，年轻人还是不要尝多了才好。
“哦。”立夏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小姐最近说话越来越奇奇怪怪了。
“呀！时间不早了，立春肯定等急了！”
悦心楼并没有开在东市坊最热闹的地段，反而静静的立在稍偏一点的兴文街拐角处。华薇下了马车，入目就是一幢古朴简约地三层小楼。
牌匾是乌木制的，烫金的悦心二字龙飞凤舞跃然其上，颇有一股洒脱意味。
一进门，就有穿着蓝衣的伙计快步上前行礼，小哥操着一口纯正的京腔，笑容热切地打了个揖：
“乔小姐好，今日想看些什么？”
华薇抬眼把一楼陈设缓缓地扫上一遍，果然看见不少釉色清亮的青瓷器摆在博古架上，便直接问道：
“雨过天青是你家出的？却不知你家可能定制上好的白瓷？”
伙计闻言点头：“能的，咱们悦心阁有自己的瓷窑。最擅青瓷，但其余各色釉彩也能烧，您是要定制什么？可有图样？”
华薇示意立夏递上图纸，接着问：“我要的急，半旬内需得出货的，你们可能办到？”
“这…我们东家今日正好在，我去给您问问吧。”伙计面露迟疑，一般定制东西的，三五月的工期是要的。他没想到华薇要的这么急。然后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乔小姐您这边请。”
“今儿不巧，掌柜和其他几个伙计现下都在后院库房里头找东西，您先瞧着，我上楼把图纸给东家瞧瞧，就下来给您回话。”
“嗯。”华薇颔首，看着伙计拿着图纸上了楼才收回目光，发现大堂里除却她们主仆，的确没有其他人，眸色微深，但随即便认认真真看起东西来。
只见大堂内摆了许多高低错落地博古架，里面放满了各式各样珍玩。华薇专挑瓷器仔细看过几件，眉梢轻挑。
果真是做瓷的行家！
瓷器怎么做她不清楚，但怎么看还是有几分眼力的，别的不说，单单那件青花瓷罐，便是难得的好东西了。
瓷罐的罐身和盖子必定是分开烧制的，组合在一起却能这样严丝合缝，足见其工匠功底。打开来看，才发现这罐子瓷胚做的相当薄，竟然对光可透，罐内底部依旧有着悦心字样小印，罐身则用青釉绘满了缠枝莲纹，釉彩光滑，青色饱满。拿起盖子放好时，罐盖相接发出清越的声响。
真真是做到了“青如天，明如镜，薄如纸，声如罄。”
有这样的技术，她的那件手冲小壶并一对三才杯，是肯定没问题的。等成品出来，少不得还得多定制几套茶肆用。
这边伙计还没下来，华薇得目光却被另一边博古架上一只瓷烧的猫儿摆件吸引了。
只见这猫儿通体乌黑釉亮，竟是少见的黑瓷！瓷猫四肢舒展，懒洋洋的趴卧于架子上，猫眼微瞌，好似正在打盹。
华薇见它别致，便让立春将猫儿取下，拿到手中仔细瞧了才发现，猫儿眼皮之上还用了金彩绘制了细长的睫毛。乍一看好像活的似得。
手指拂过，釉面光滑细腻，令人爱不释手。
看了一会，她便将瓷猫递给立春，准备待会一起结账。
冷不防一只手从她侧后方伸过，拿走了猫儿，跟着一个轻快女声响起。
“表姐，你瞧着黑猫是不是挺眼熟？妹妹记得你也有一只呀？”
华薇回头，才发现在她仔细看瓷器的时候店内又来了两名客人。
是两名少女，看起来差不多年纪，刚刚出声的那位穿着淡粉色交襟长裙，杏眼桃腮，长得十分娇俏可人。而她右边那名身量较高的…华薇眼前一亮。
清新明朗似冬日寒梅，骄骄无双。一身月白修身长裙，显得她身形挺拔，气质冷然。细看五官其实只堪堪算明艳，但被周身气质一烘托，叫人只能注意到她眉宇间的勃勃英气。
女子腰间还别了一把银柄软鞭，竟是个练家子。
这么好看的两个姑娘却抢了她的东西。华薇嘴角微勾，正思索着如何开口。但见白衣少女表情无奈道：
“是有一只，不过阿彤你也不能上手抢，快把东西还给乔小姐。”
“为何要给她，这么有趣的东西给她也是浪费。”粉衣小姑娘嘟嘴，神情抗拒地瞪着华薇。
“乔画薇，你要和我抢吗？”
是熟人啊，华薇当即笑的更温婉几分：“不瞒二位，这猫儿和我幼时爱宠及其相似，恕画薇见之心喜，不便相让。”
“你！”似乎是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粉衣少女呆了一下。随即嗤笑一声，抬了抬手里的瓷猫。
“乔画薇，你今日转了性么？”
“这黑猫本小姐是要定了，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到底让是不让？”
华薇正欲拒绝，突然感觉有人在扯她的袖子，回头一看，只见立夏站在一边气的眼眶通红。
而扯她袖子的是立春，见她转过头来，立春才附耳轻声安慰：“小姐，没事儿的。待晚点婢子再过来一趟，替您办好茶具的事儿。”
原主平日里很怕这二人么？华薇心下疑惑，轻轻拍了拍立春的手，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却见白衣少女面色微沉，警告的看了粉衣女一眼，然后直接拿下她手里的瓷猫递了过来，语气平和：“乔小姐不必担忧，既然是你心爱之物，我们断不会夺人所爱。”
说罢拉着粉衣少女就往楼梯方向走去。
“阿彤，和你说过多少次，人家对你友善你也不能这样无礼。你若再这样，下次别再喊我一起出来了！”
名叫阿彤的少女愤愤然道：“谁知道她今日吃错什么药，往日不是跟膏药似得一直贴着表姐你不放！赶都赶不走！”
华薇：“……”
乔画薇到底做过些什么事？这两名女子又到底是何身份？为何两个丫鬟会是那种反应？
京城十七八岁的闺秀，练武，姓李，家境不错。旁边姓王的骄纵丫头喊她表姐…华薇暗暗对着原文里的人物，突然觉得有些熟悉，电光火石间，猛地低头！在心里呼唤系统。
“系统，她是李蓉安？”
不消片刻，系统便回复：“是。”
华薇再问：“那边上那个粉色衣服的…王惠彤？”
系统依旧：“是。”
“！！！”